叫家长

中午时分。

　　黎茵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一上午的课上得人脑子都快麻木了，那些公式和文言文在脑子里搅成了一团浆糊。

　　“黎茵，你去食堂嘛？”林媛媛正把桌上的练习册往书包里塞，木桌被她推得“吱呀”响。

　　黎茵从书包里拿出个印着玉桂狗图案的保温盒，是黎书砚早上特意给她做的午饭。

　　她抬眼冲林媛媛笑了笑，带着点歉意：“不好意思啊媛媛，我哥给我带了饭，就不去食堂了。”

　　谁承想，林媛媛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她摔了。

　　“没事没事！”她大大咧咧地说着，“食堂也能吃盒饭，走嘛走嘛！”

　　嘟着嘴，扭捏地跟黎茵撒娇，“你忍心让小媛媛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嘛。”

　　话音刚落，沈叙从后门大步流星地走来，一把揪住林媛媛的衣领：“装什么装，小爷我等你老半天了。”

　　林媛媛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一边去，别烦我。”

　　黎茵莞尔一笑，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饭盒，和林媛媛、沈叙并肩往食堂走去。

　　食堂里早已人满为患，饿急了的学生们挤在窗口前，喧闹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偶尔有老师从人群中穿过，目光在各个角落巡查。

　　三人在角落寻了张空桌坐下。

　　黎茵轻轻掀开保温盒的盖子，一股饭菜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林媛媛凑过脸来，满是艳羡：“你哥对你真好，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哥哥。”，又低头瞥了眼自己餐盘里那几样寡淡的菜，“而且菜都比食堂的强百倍。”

　　黎茵夹菜的手顿了顿，嘴角弯起个温柔的笑：“因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我哥来干的。”

　　说完，她腰背挺得笔直，坐姿端正。

　　不少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偷偷看过来，似有人小声嘀咕夸赞，却也引起了不轨之人的恻隐之心。

　　沈叙正埋头扒饭，忽而抬眸：“林媛媛我家菜不丰盛吗？”

　　“抽什么风？我羡慕人家哥哥。”林媛媛觉得莫名，感到无语，随即怼了回去。

　　不一会，高二下课铃响了。

　　食堂立刻又涌进来一群学生，原本就窄小的空间更显拥挤。

　　黎书砚的目光穿过人群，一下就锁定了角落里的黎茵。

　　他唇边噙着温和的笑，抬脚走到黎茵对面的空位坐下。

　　“哥。”黎茵淡淡的喊了他声。

　　“茵茵。”黎书砚应到，顺手从自己的饭盒里夹起一个油亮的鸡腿，放进她的餐盒里，“多吃点，正长身体呢。”

　　“哥，我吃不了那么多。”黎茵无奈，又把鸡腿夹回他的饭盒里。

　　他们俩就这么你来我往地互相谦让，那只油亮的鸡腿在两个饭盒间来回游走。

　　林媛媛羡慕他们感情好，暗自感叹上天欠她一个哥哥。

　　沈叙瞧见她这副花痴模样，心里不爽，贴心地夹了一大筷子红烧肉放进林媛媛的餐盘里。

　　“你没事吧？”林媛媛一副见鬼的模样。

　　偏偏这时，教导主任背着手，慢悠悠地从他们桌旁路过。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沈叙给林媛媛夹菜的场景，当即眼睛一瞪，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沈叙的胳膊：“好小子！在我眼皮底下还敢谈恋爱？”

　　他手指在四人之间依次点了个遍，板着脸下令：“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放学后立刻来教务处一趟！”

　　黎茵一脸懵，她也没犯什么事吧？

　　傍晚，天色渐暗。

　　黎茵、黎书砚、林媛媛和沈叙四个人被罚站在教务处里。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刘军端着个搪瓷杯，慢悠悠吹着杯里的热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眼神在四人身上来回扫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吗？”他放下茶杯，故意拖长语调，故作高深，就是不肯直截了当说明。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了摇头。

　　刘军猛地一拍桌子，厉声斥责：“你们四个在食堂里亲亲我我，像什么话！这是学生该有的模样吗！”

　　他手指戳向黎书砚，语气更重了几分，“特别是你，黎书砚！年纪第一的优等生，也跟着他们瞎胡闹！”

　　黎书砚刚想开口辩解，刘军却根本不给他机会，拿起桌上的教案重重拍了一下。

　　“老师，我和黎茵是兄妹。”黎书砚深吸一口气，沉稳地解释。

　　黎茵也连忙点头附和：“是啊老师，我们是兄妹。”

　　他伸手打断，不容置喙的通知：“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明天叫你们家长来学校一趟。”

　　黎茵与黎书砚对视一眼，皆无奈。

　　有没有可能，他们只是兄妹呢？

　　回家路上，黎茵还在想怎么和黎明解释。

　　夜幕落下，路灯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黎茵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影子被拉得细长。

　　“还在想教务处的事？”黎书砚的声传来。

　　他习惯性地抬手想摸摸她的发顶安抚，却被黎茵侧头躲开了。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她的声音带着点执拗，“我们得保持距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摸头了。”

　　黎书砚的手顿在半空，随后缓缓垂落，眼底那片失落，像被风拂过的水洼，一点点漾开。

　　“能理解，茵茵长大了，不需要哥哥了。”他扬起温和的笑，但说出这句话心中酸涩更甚。

　　之后的路，黎书砚就亦步亦趋地跟在黎茵身后，刻意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一进家门，黎书砚就径直走到客厅，对着埋头处理公务的黎明开门见山：“叔叔，教务处主任让您明天去学校一趟。”

　　黎明坐在办公桌前，视线没离开过电脑屏幕，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桌上有张姨刚做好的饭菜，你们趁热吃。”

　　而黎茵，自打一进门就将自己关进房间。

　　“咚咚咚——”黎书砚轻敲了三下房门，声音轻柔。

　　“茵茵，我是哥哥。”

　　“进。”门内传来她淡淡的回应，嗓音似乎有些沙哑。

　　黎书砚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又轻轻带好，生怕惊扰了她。

　　他把热好的晚饭放在书桌上，这才注意到黎茵正落寞地坐在椅子上，眼圈红红的。

　　“哥哥，对不起……”她哽咽的说着，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黎书砚抽出纸巾，擦拭她的眼泪，语里是满满的疼惜：“茵茵你说什么呢，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害了你，明明你不用被叫过去的。”黎茵吸了吸鼻子，愧疚得不行。

　　黎书砚无奈地笑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哥哥哪次怪过你？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