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从御书房回来时,雪已经停了。东宫的庭院里积着一层薄雪,墨竹的枝桠上挂着雪团,像缀了串白玉。她踏着积雪走过回廊,靴底碾过碎雪,发出细微的声响,身后的云溪捧着那卷兵权分解奏疏,神色难掩激动:“娘娘,您这一遭,可是彻底护住了沈家!”
沈知微脚步未停,淡淡道:“是沈家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她抬手拂去落在肩头的雪沫,凤眸清明,“把奏疏收好,此事不必再提。” 她不想让萧珩之觉得,她做这些是为了邀功,或是为了留住他的心——他们之间,唯有三年之约,别无其他。
回到寝殿,沈知微便唤来云溪,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递了过去:“按信上的地址,寄给江南的周先生,让他把医馆的章程再细化些,药材的渠道务必稳妥。”
云溪接过书信,见信笺上是沈知微亲笔写的蝇头小楷,字迹清劲,句句都是关于医馆的筹备事宜,从诊金定价到收留孤女学医,无一不细致。她心中感慨,自家娘娘从未沉溺于东宫的荣宠,早已将后路铺得稳稳当当。
而此时的萧珩之,正坐在御书房内,反复翻阅着沈知微递上的那卷奏疏。奏折上的字迹与书信上如出一辙,清劲中带着沉稳,每一条方案都切中要害,既化解了皇室对沈家的忌惮,又保全了边防的稳固,这般谋略,连朝中老臣都未必能及。
他想起沈知微在御书房内从容不迫的模样,想起她救他时的果断,想起她面对苏良媛挑衅时的淡然,心中那丝异样的情愫,如藤蔓般悄然滋生。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个看似清冷的女子,心中究竟藏着多少乾坤。
“殿下,苏良媛求见。”侍卫的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珩之收起奏疏,语气平淡:“让她进来。”
苏良媛提着食盒走进来,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只是眼底藏着几分不安:“殿下,晚萤炖了些冰糖雪梨,想着您处理朝政辛苦,给您润润喉。”
她将食盒放在案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案上的奏疏,看到“沈知微”三个字时,指甲暗暗掐进了掌心。她早就听说,沈知微凭一己之力化解了沈家的危机,陛下对她赞不绝口,连萧珩之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殿下,”苏良媛轻声道,“近日听闻东宫的库房丢了些名贵药材,其中还有几味是解毒的奇药,您说会不会……” 她欲言又止,眼神却带着明显的暗示。
萧珩之皱眉:“丢了药材?为何不报?”
“想来是宫人怕担责,不敢声张。”苏良媛垂下眼眸,声音柔弱,“晚萤也是偶然听浣衣局的宫女说起,说前些日子,看到沈娘娘的侍女云溪,在库房附近徘徊了许久。而且……” 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殿下您中毒那日,沈娘娘拿出的解毒丹,来历不明,会不会就是库房里丢失的药材所制?”
她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萧珩之的心里。他想起沈知微那枚神秘的玄墨丹,又想起她近日频繁与江南通信,心中竟生出了几分疑虑。
“此事当真?”萧珩之的声音沉了下来。
“晚萤也只是猜测,不敢妄下定论。”苏良媛连忙道,“只是觉得,那些药材太过珍贵,若是被人私用,怕是不妥。殿下还是派人查一查为好,也好还沈娘娘一个清白。”
她这话看似为沈知微着想,实则是想借此事,让萧珩之对沈知微产生猜忌。
萧珩之沉默了片刻,终是道:“传我的话,彻查东宫库房药材丢失一事,重点询问近日出入库房的宫人,尤其是云溪。”
苏良媛心中暗喜,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柔弱无辜的模样:“殿下英明。”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被躲在屏风后的沈知微听得一清二楚。
沈知微本是来送一份东宫内务的清单,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苏良媛的话。她站在屏风后,心中冷笑,苏良媛为了挑拨她与萧珩之的关系,竟想出了如此拙劣的手段。
她没有现身,只是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云溪愤愤不平:“娘娘,苏良媛太过分了!竟然污蔑您私拿库房的药材!”
“无妨。”沈知微语气平静,“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想查,便让她查。只是,这东宫的库房,也该好好清点一番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苏良媛既然敢来招惹她,便休怪她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