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理念的碰撞
障碍考核的硝烟尚未散尽，选拔基地的空地上便掀起了另一重波澜。
谭晓琳抵达时，正撞见一群女兵瘫坐在地上，不少人肩头渗着血，作训服被铁丝网勾出破洞，脸上混着汗水与泥污，眼神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而高台上，雷战正拿着扩音器，冷硬的声音砸向她们：“休息十分钟，接下来进行格斗对抗，失败者，直接淘汰！”
“等一下！”
一声清亮而坚定的女声划破了操场的沉寂。谭晓琳穿着笔挺的陆军少校常服，踩着军靴快步穿过队列，停在雷战面前，白皙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愠怒。“雷战队长，我是火凤凰集训队教导员谭晓琳。我刚刚看到了你们的考核过程，必须提出异议。”
雷战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带着惯有的疏离：“谭教导员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但你的训练方式完全不合理！”谭晓琳扬起下巴，声音清晰有力，“她们是第一天来参加选拔，你一上来就让她们负重二十公里越野，紧接着又是高强度障碍考核，甚至马上要进行格斗对抗——这不是选拔，是摧残！”
她转向那些疲惫的女兵，目光里带着痛心：“我知道你们都很努力，但这样的强度远超常人承受范围，尤其是对女性而言。身体素质的差异是客观存在的，我们应该制定更科学、更人性化的训练计划，而不是用这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筛选。”
队列里的女兵们愣住了，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确实，刚才的考核已经耗尽了她们大半力气，若再进行格斗对抗，恐怕真的撑不住。
雷战嗤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气压瞬间变得紧张：“谭教导员，你是来当教导员的，还是来当保姆的？”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火凤凰要的是能上战场的特种兵，不是需要人呵护的娇花！战场上，敌人会因为你是女性就手下留情吗？会因为你‘第一天来’就暂停攻击吗？”
“战场是战场，选拔是选拔！”谭晓琳毫不退让，“我们可以循序渐进，没必要一上来就用这种极端方式！我认为你的训练理念存在严重问题，不适合担任火凤凰的教官！”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决绝，“我现在就去一号指挥所向何志军首长报告，申请取消你的教官资格！”
“你敢！”雷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场。
“我有什么不敢的？”谭晓琳挺直脊背，“作为教导员，我有责任维护学员的权益，纠正不合理的训练方式！”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队列中响起：
“谭教导员，您怕是搞错了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叶寸心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她的作训服同样沾满泥污，肩膀上的擦伤还在渗血，眼神却亮得惊人，直直看向谭晓琳。
谭晓琳皱眉：“这位学员，你有什么意见？”
“意见大了。”叶寸心向前迈了一步，站到谭晓琳面前，两人身高相近，气势却截然不同，“您说队长的训练方式不合理？那请问，什么样的方式才算合理？每天跑五公里，练两套队列，再开堂心理课，就算是特种兵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操场：“您是心理学硕士，是空手道黑带，履历光鲜得让人羡慕。但您有没有想过，您来这儿，是真心想帮我们成为合格的特种兵，还是……只是来镀一层金？”
“你胡说什么！”谭晓琳的脸色瞬间涨红，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我是带着诚意来担任教导员的，是为了让你们在更科学的指导下成长！”
“科学？”叶寸心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周围的女兵，“姐妹们，你们觉得刚才的训练是摧残吗？”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低声喊道：“不是！”紧接着，更多声音响了起来，汇成一股坚定的洪流：“我们能撑住！”“这才是特种兵该有的样子！”
叶寸心转回头，直视着谭晓琳：“看到了吗？没人觉得这是摧残。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享受‘人性化’的照顾，是为了证明我们能行，能和男兵一样，扛得起保家卫国的担子！”
她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难以撼动的力量：“您说您要维护我们的权益？可您知道，我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吗？是能让我们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本事，是能让我们配得上‘火凤凰’这三个字的实力！而这些，不是靠您所谓的‘循序渐进’能换来的，是靠雷战教官这样，把我们往死里练，练到我们能在绝境里爬起来，练到我们能在敌人面前不发抖！”
“您说要去告雷战教官？”叶寸心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您去啊。但您最好搞清楚，您现在脚下站的这片土地，您口中安稳的‘和平年代’，是谁用命换来的？”
她指向雷战，又扫过旁边的雷电突击队队员：“是雷战教官，是‘老狐狸’大哥，是‘阎王’他们，是无数像他们一样的特种兵，在边境线上、在危险角落里，用汗水、鲜血甚至生命拼出来的！他们吃过的苦，比我们今天承受的重百倍千倍！您凭什么指责他的训练方式？凭您的硕士文凭，还是您的黑带段位？”
“您要是真想来镀金，现在就可以转身回您的国防大学，那里的课堂比这儿舒服多了。”叶寸心的声音冷了下来，“但您要是想留在火凤凰当教导员，就请收起您的假好心。我们不需要谁来替我们‘维权’，更不需要一个连特种兵的训练本质都不懂的人来指手画脚——您，不配。”
最后三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空气里。操场鸦雀无声，连风都仿佛停了。谭晓琳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从未想过，自己一番“好意”，会被一个年轻的女兵如此不留情面地驳斥，更没想过，这些看似柔弱的女兵，心里竟藏着如此坚硬的信念。
雷战看着叶寸心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深沉的认可。这丫头，不仅身手硬，骨头更硬。
叶沐心站在侧面，轻轻吁了口气。她知道谭晓琳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她确实不懂，特种兵的成长，从来没有“温和”二字。叶寸心这番话，不仅替雷战解了围，更让所有女兵看清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不是来接受照顾的，是来战斗的。
过了许久，谭晓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会向何首长反映情况，但不是为了取消雷战的资格，是为了……更合理地调整训练计划。”她避开叶寸心的目光，转身走向指挥楼，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叶寸心转过身，对雷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教官，请求继续考核！”
雷战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罕见的笑意：“准。”他转向全体女兵，声音重新变得冷硬，却多了一丝温度，“休息时间结束，格斗对抗，现在开始！记住，倒下了可以再站起来，但放弃了，就永远别想再穿上火凤凰的军装！”
“是！”两百余名女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得树梢的叶子簌簌作响。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她们带伤却挺拔的身影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叶寸心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即将开始的格斗场地，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火凤凰的选拔路上，不仅有体能的极限挑战，更有理念的碰撞、意志的交锋。但她不怕，她们都不怕。
因为她们是火凤凰，是要在烈火中涅槃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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