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清晏踏进莲花楼时,恸笙下意识攥紧了衣袖,指尖泛白。陌生的庭院、吱呀作响的木门,连空气中飘着的药香混着红薯甜香,都让他有些无措,单薄的肩膀微微缩着,像只受惊的小兽,连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别怕。”清晏回头瞥见他的模样,放缓了脚步,声音放得更柔,“这院里就我们俩,靠窗的房间归你,晨起能闻见腊梅香,不会吵。”
恸笙抬眼望了望窗外的腊梅枝,嫩黄的花苞缀在枝头,透着点生机,他又飞快低下头,小声应了句“嗯”,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叫。他身子本就娇弱,受不得寒,刚在桌边坐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尖瞬间泛红,眼眶也湿了大半。
清晏见状,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很快,他端来一杯温热的姜茶,递到恸笙面前,指尖还特意裹了层布,怕茶水太烫烫到他:“趁热喝,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恸笙双手捧着茶杯,暖意顺着掌心漫进四肢百骸,可夜里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蜷缩起来。陌生的环境让他辗转难眠,窗外的风声、远处的犬吠,都显得格外清晰,他裹紧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鼻尖微微发酸,竟有些想家,可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无家可归,如今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全是因为清晏。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微弱的光透了进来。清晏端着一盏油灯走进来,看见他睁着眼睛发呆,眼底还泛着水光,轻声问:“睡不着?”
恸笙点点头,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鼻音:“有点怕……”
清晏没多说,只是把油灯放在床头,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他:“我在外面守着,你睡吧,有事喊我,我听得见。”
或许是那盏油灯的暖光驱散了黑暗,或许是门外隐约传来的翻动书页的声响让人心安,恸笙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半夜他迷迷糊糊冻醒,感觉有人轻轻把他往怀里拢了拢,带着熟悉的药香,温暖又安心,他下意识往那温暖里缩了缩,像找到了专属的港湾,睡得格外安稳。
日子渐渐过去,恸笙的娇弱在清晏面前暴露无遗。练剑稍久就气喘吁吁,手心磨出一点红痕就眼眶发红,眼眶一红,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淋了点小雨就着凉咳嗽,裹着厚厚的披风还会打哆嗦,咳得厉害时,连眼泪都会咳出来。
清晏从不嫌他麻烦。烤好的红薯永远先递到他手里,还会细心地剥去外皮,吹凉了再给他;伤药总是提前备好,他手心磨破了,清晏会蹲在他面前,用棉签蘸着药汁轻轻涂抹,嘴里还念叨着“下次别这么用力,疼的是你自己”;夜里总会悄悄起来看他有没有踢被子,若是踢了,就耐心地替他掖好,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了他的好梦。
某个雪夜,雪下得极大,狂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恸笙裹着厚厚的披风坐在窗边,看着雪花落在腊梅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指尖冰凉。清晏端来一碗热汤,里面飘着几粒红枣和桂圆,坐在他身边,把汤碗放进他冰凉的手里,还伸手捂住他的手背,替他暖手:“喝口汤暖暖,别久坐,小心着凉。”
恸笙捧着汤碗,低头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浑身都暖了。他抬头望清晏,眼底映着雪光,像藏了星星,带着点依赖:“有你在,好像就不怕了。”
清晏笑了,伸手拂去他发间的雪沫,指尖带着微凉的温柔,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以后有我,不用怕。”
那晚风轻雪静,暖汤的香气裹着两人的呼吸,在小屋里漫开。恸笙靠在清晏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渐渐睡去,连梦里都是红薯的甜香和淡淡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