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铃响,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准备离开,于新杰却没回座位——他从下课起就赖在李战旁边,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笑,时不时还朝我这边瞥一眼。班长和纪律委员就像没看见似的,连一句提醒都没有。我心里清楚,他们是怕得罪李战——初开学时,前任纪律委员不过说了句“别吵”,就被李战堵在宿舍揍了一顿,第二天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辞了职,没人再敢管这伙人的闲事。
“周东,要不要一起走?”
清亮的声音传来,像一阵晚风驱散了我心里的憋闷。我抬头,正好对上单佳亮晶晶的眼睛,她正眨着眼看我,睫毛长长的。我赶紧低下头收拾东西,耳根有点发烫。
班上的走读生不多,我和她正好顺路。
“走、走吧。”我攥了攥书包带,鼓起勇气说道。
“好呀!”单佳立刻背上她的粉红色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路灯的光洒在她身上,小小的个子、晃动的书包带,像只活泼的小兔子。我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是说不出的轻快。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校门口。单佳刚踏出校门,突然眼睛一亮,朝着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扑了过去:“爸!”
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单佳坐上电动车后座,叽叽喳喳地讲着今天的事,男人耐心地应着,时不时回头叮嘱她“坐稳”。临走前,单佳还特意朝我挥了挥手,我也赶紧抬手回应。
校门口渐渐空了,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爸妈的身影。往常这个点他们早该到了,今天许是有事耽搁了吧?我没多想,决定自己走回去——家里离学校不算远,我早就跟爸妈说过想自己回,他们总以“年纪小”为由不同意,正好今天证明给他们看。
可刚走出没几百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恶吼:“妈的!可算让老子堵着你了!”
我猛地转身,只见一个高个子男生领着十几个人从巷子里钻了出来——是单杰,李战那伙人的老二。他比同龄人高出大半个头,站在人群里格外扎眼,手里还拎着一根用书卷成的粗棒子。
“敢动我们老三?你挺横啊!”单杰说着就举棒朝我劈来。我没慌——论单挑,练过跆拳道的我从没怕过同龄人,就算是他们仨一起上,没了夏龙撑腰也不足为惧。凭着和爸爸练手时的反应,我往后一撤,轻松躲开棒子,紧接着一拳砸向单杰的下巴,再腾空一脚踹在他肩上。
单杰疼得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给我上!往死里打!”
十几个人一拥而上,我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里。拳脚像雨点般落在背上、胳膊上,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行了!别打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一愣——是于新杰!他不是住校生吗?怎么会在这里?我看见他走到单杰身边,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单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我心里竟涌起一丝感激:或许他之前不理我是有苦衷的,今天是特意来救我的!
单杰挥了挥手,那群人立马停了手。于新杰走过来,伸手把我拉了起来,还顺手拍了拍我身上的灰。
“没事吧?”他问。
我咬着牙忍着疼,点了点头:“你怎么在这儿?”
于新杰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事出来一趟,正好撞见了。”
听到这话,我彻底松了口气——他还是我的朋友。
“你是偷跑出来的吧?”我打趣道。
“还是你懂我。”他挠了挠头,“你这样能自己回去吗?要不我送你?”
“不用,我家就在前面。”我摆了摆手。于新杰又叮嘱了两句,才转身往学校跑,跑几步还回头看我一眼,我笑着朝他挥手,让他放心。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我才扶着墙慢慢站直,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快到家时,我特意在路边的水龙头下洗了把脸——打架时我一直护着头,脸上没什么伤,顶多看起来像摔了一跤。
可推开门的瞬间,我所有的伪装都垮了。客厅里,季雅坐在我妈身边,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眼泪把我妈的衣服都打湿了。
“妈!雅雅姐这是怎么了?”我冲过去,心里慌得不行——我从没见过一向爽朗的季雅哭得这么伤心。
我妈看见我,才猛地想起忘了去接我,脸上满是愧疚,却没来得及说话。我爸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到门口说。
“爸,到底怎么了?”我抓着他的胳膊,声音都在抖。
爸爸叹了口气,声音沉重:“你白奶奶……走了。”
白奶奶是季雅的奶奶,那个总塞给我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慈祥老人。季雅爸妈早年离异,一直是白奶奶和季爷爷带大的,可季爷爷去年刚因为脑梗走了,现在连白奶奶也……
“怎、怎么会……”我脑子“嗡”的一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