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雾与新程

第六章 余雾与新程

庄园的雾彻底散去时，阳光第一次完整地铺满了整片草地。林夏坐在教堂的台阶上，看着特蕾西蹲在发电机旁捣鼓着什么，金属碰撞的脆响和她哼的小调混在一起，格外鲜活。

“你看这个。”特蕾西突然举着个小巧的金属片冲过来，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从锚点里拆出来的，好像能和我之前修的传送器对上。”

林夏接过金属片，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自锚点稳定后，庄园里那些曾经阴森的角落仿佛都柔和了许多——厂长里奥的仓库不再飘着焦糊味，反而堆起了艾玛种的向日葵；红蝶的房间里摆上了她以前跳芭蕾时的舞鞋；杰克则常在玫瑰园里待着，偶尔会摘下一朵白玫瑰，放在某个无名墓碑前。

“在想什么？”奈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两罐牛奶，是从庄园厨房找到的，罐身还带着点温度。

林夏接过牛奶，指尖碰到他的手，像往常一样轻轻缩了缩：“在想……如果真的能离开，我该怎么跟原来的世界解释这段经历。”她总不能说自己去了游戏里，还认识了一群“活生生”的角色。

奈布低头喝了口牛奶，喉结滚动了一下：“解释不清也没关系。”他看向远处正在调试传送器的特蕾西，“特蕾西说，这装置或许能打开双向通道，你可以随时回来看看。”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真的？”

“她是机械师，你该信她。”奈布的语气很平淡，可林夏瞥见他耳根微微发红，忍不住笑了。这个总把“没事”挂在嘴边的佣兵，其实比谁都细心。

正说着，特蕾西突然朝他们挥手：“快来！传送器有反应了！”

两人跑过去时，只见那台由各种零件拼凑的机器正发出微弱的蓝光，特蕾西手里的金属片贴在机器表面，纹路与机器内部的线路完美契合，像钥匙插进了锁孔。

“这是锚点的能量残留，”特蕾西眼睛发亮，“能定位你原来的世界坐标，但只能传送一个人，而且……可能有风险。”

林夏的心跳开始加速。回去的路就在眼前，可她看着周围的人——蹲在机器旁的特蕾西，远处给向日葵浇水的艾玛，甚至玫瑰园里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突然有些犹豫。

“试试吧。”奈布在她身边轻声说，“总不能一直悬着。”

林夏深吸一口气，按照特蕾西的指示站到传送器前。蓝光越来越亮，包裹住她的瞬间，她听到奈布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更急些。

“等我回来！”她下意识地回头，只看到他站在光晕外，军绿色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眩晕感比穿越来时轻了许多，像被温水裹着晃了晃。再次睁眼时，林夏发现自己正趴在电脑前，屏幕上还停留在第五人格的登录界面，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键盘上，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桌上的手机显示，她只“失踪”了三个小时。

林夏愣了很久，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的，没有那半包巧克力，也没有那片红布围巾。她打开游戏，熟练地选了佣兵，看着屏幕里那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在雾巷里奔跑，突然鼻子一酸。

“原来不是梦啊。”她喃喃自语，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转身冲进厨房，翻出家里所有的创可贴和巧克力，一股脑塞进背包里。

当她再次站在电脑前，屏幕里的佣兵正好救下一个机械师，两人朝着地窖的方向跑去。林夏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特蕾西教她的“召回代码”——一串由游戏按键组合成的指令。

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蓝光从屏幕里漫出来，像庄园的雾一样包裹住她。这一次，她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再次落地时，脚下是熟悉的草地。特蕾西尖叫着扑过来抱住她：“我就说能行！”奈布站在不远处，看到她时，原本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了，手里还握着那把军刀，刀鞘被摩挲得发亮。

“带了什么好东西？”特蕾西眼尖地看到她的背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巧克力。

林夏笑着把背包打开：“给你们带了‘外面的礼物’。”她把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递给奈布，“这次的比上次的结实。”

奈布接过创可贴，指尖捏着那片小小的塑料，突然低声说：“欢迎回来。”

夕阳西下时，所有人都聚在广场上。林夏把从现代带来的东西一一分给大家——给艾玛的向日葵种子，给红蝶的现代舞剧录像带，给杰克的素描本（她特意选了空白的，希望他能画点温暖的东西）。

“对了，”林夏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她穿越前拍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站在阳光下，笑得很灿烂，“这个给你。”她把相框递给奈布。

奈布接过相框，手指轻轻拂过照片里的阳光，抬头看了看真实的夕阳，又看了看她，眼神很软：“谢谢。”

林夏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找到特蕾西说的“方向”了——不是回到原来的世界，也不是困在庄园，而是在两个世界的缝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夜里，林夏躺在教堂的阁楼里，听着窗外的风声。奈布在楼下守着，军刀放在手边，呼吸声很轻。她翻开那本日记，最新的一页写着：

“原来‘家’不一定是固定的地方，是有在乎的人的地方。而这里，好像越来越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