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与拼图

第八章 档案与拼图

地下档案室的空气带着陈腐的纸张味，杰克手里的油灯晃了晃，将架子上的档案标签照得清晰——“里奥·贝克”“玛格丽莎·泽莱”“奈布·萨贝达”……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编号，像医院的病历卡。

林夏的手指悬在写着自己名字的档案袋上，指尖有些发颤。奈布站在她身侧，军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白：“需要我来拿吗？”

“不用。”林夏深吸一口气，抽出档案袋。里面没有照片，只有几页打印纸，上面记录着她穿越前的生活——生日、住址、甚至她昨天在现实世界吃了什么早餐，都记得一清二楚。

最后一页附着一张手绘的拼图，缺了最中间的一块，旁边写着：“当所有穿越者的执念与庄园的记忆重叠，拼图才算完整。”

“穿越者不止三个。”特蕾西突然指着旁边的档案架，“你看这个编号，001到007，说明至少有七个人来过。”

林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004”编号的档案袋，标签上写着“未知”，里面只有半张烧焦的照片，隐约能看出是个穿西装的男人。

“007是我。”林夏数着编号，突然想起什么，“那006是谁？”

杰克的油灯照向档案架最深处，那里有个歪斜的档案袋，标签已经模糊，只能认出“006”的字样。奈布走过去抽出档案，里面掉出一枚金属徽章，上面刻着“皇家工程师”的字样——正是日记里提到的那个穿蓝工装的女人。

“她的档案里写着‘试图拆解锚点核心，失败’。”奈布念着档案上的字，眉头越皱越紧，“后面还有一行备注：‘核心碎片被E取走’。”

“E！”林夏想起明信片上的署名，“是寄明信片的人？他到底是谁？”

档案室深处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杰克举起油灯照过去，只见最里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红光。

“看来答案在里面。”奈布推开门，一股更浓重的铁锈味涌了出来。暗门后是间更小的密室，中央摆着个金属台，上面放着个半完成的拼图，缺的那块正好和林夏档案里的图案吻合。

金属台旁的架子上，摆着前几个穿越者留下的“异物”——印着字母的怀表、发光的电线、工程师的徽章……还有一朵用玻璃做的白玫瑰，花瓣上刻着“E”。

“这是……”林夏拿起玻璃玫瑰，突然发现花茎里藏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和明信片一模一样：

“我创造庄园，是为了找回被时间偷走的人。第一个穿越者带来了她的怀表，说能回到过去；第二个带来了电线，说能连接两个世界；而你，带来了‘现在’。”

“创造庄园？”特蕾西瞪大了眼睛，“难道庄园主人就是这个E？”

“不止。”奈布指着金属台旁的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对着镜头微笑，“这是面记忆镜，能映出和物品相关的人。”

镜子里的男人开始说话，声音温和却带着偏执：“我叫艾略特，是名物理学家。我的妻子伊莎贝拉在1897年的雾里失踪了，我找不到她，只能建造这座庄园，用锚点的能量回溯时间，让每个穿越者都成为寻找她的线索……”

画面突然切换，艾略特站在锚点石台前，手里拿着半块拼图：“当第七个穿越者的执念与伊莎贝拉的记忆重叠，拼图就能激活最后的传送，把她带回我身边……”

镜子突然暗了下去，密室开始摇晃，金属台上的拼图发出刺眼的光。林夏手里的玻璃玫瑰突然裂开，掉出最后一块拼图碎片——正是她档案里缺的那一块。

“他想强行启动传送！”杰克的雾刃瞬间凝聚，“但现在的锚点承受不住这么强的能量，会整个崩塌的！”

林夏看着那块碎片，突然明白了什么：“艾略特找错了人。他的妻子不是被困在庄园里，是被困在他的执念里。”她想起里奥和艾玛的和解，想起杰克找回的名字，“真正能让拼图完整的，不是强行拼凑，是放下。”

她没有把碎片放进拼图，反而将它捏在手里，对着空气喊道：“艾略特！你看清楚！庄园里的每个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你还停在过去！”

密室的摇晃突然停了。金属台上的拼图渐渐失去光芒，架子上的异物开始变得透明——怀表的指针倒转着回到原点，电线的光芒慢慢熄灭，工程师的徽章上刻的“回家”二字渐渐淡去。

暗门被推开，一个苍老的身影站在门口，正是之前广场上的黑袍老人。他摘下兜帽，露出和镜子里艾略特相似的面容，只是鬓角已经花白。

“你怎么知道……”老人的声音带着颤抖。

“因为我见过真正的放下。”林夏指着奈布，“他不再活在战场的阴影里；指着杰克，“他不再困在孤独里；指着外面的里奥和艾玛，“他们学会了和解。”她把拼图碎片放在老人手里，“执念不是钥匙，是枷锁。”

老人看着碎片，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伊莎贝拉以前总说我太固执……”他将碎片抛向空中，碎片在落地前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密室的空气里。

档案室开始变得透明，他们重新站回了阳光下的庄园。艾略特的身影渐渐淡去，消失前他看向玫瑰园的方向，那里仿佛有个穿白裙的女人在向他招手。

“结束了？”特蕾西看着手里的传送器，它已经恢复成普通的机械零件。

“是开始。”奈布的声音很轻，林夏转头时，正撞上他的目光，里面盛着和阳光一样暖的东西。

庄园的雾彻底散了，远处的海平线露出清晰的轮廓。林夏坐在草地上，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特蕾西在拆传送器，说要改造成播种机；杰克在教艾玛修剪向日葵；里奥则在仓库里翻找着旧工具，像是要重新打理庄园。

奈布坐在她身边，递过来一朵白玫瑰，是从玫瑰园摘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特蕾西说，稳定后的锚点能打开永久通道，你随时可以……”

“我知道。”林夏接过玫瑰，放在鼻尖轻嗅，“但我想再待一阵子。”她转头看向奈布，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你呢？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牛奶，还有不会刮花靴子的擦鞋布。”

奈布的耳朵又红了，他低头踢了踢脚下的草，声音低低的：“好。”

风穿过庄园，带着向日葵的香气和远处的海浪声。林夏想起刚穿越时的惊慌，想起第一次见奈布时他警惕的眼神，突然觉得，所有的迷路都是值得的。

她掏出那本日记，写下最后一行字：

“雾散了，我们都找到了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