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瞳与凝视

第十三章 眼瞳与凝视

光门消散后的庄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林夏将曾祖母林秋的字条小心夹进笔记本，指尖划过最后一页那个“眼睛”符号时，纸面突然微微发烫，像有脉搏在底下跳动。

“这是什么？”奈布凑过来看，军刀上的夜莺符号突然泛起红光，与那眼睛符号产生了排斥般的震动，“它在害怕。”

特蕾西抱着刚修好的傀儡娃娃跑过来，娃娃的传感器正对着玫瑰园方向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杰克那边有情况！他说玫瑰园的泥土里冒出好多这种符号！”

玫瑰园的白玫瑰不知何时全变成了黑色，花瓣层层叠叠，中心都印着那个眼睛符号。杰克蹲在花丛中，指尖捏着一片发黑的花瓣，雾霭在他周身不安地翻涌：“这些花在‘看’我们。”

林夏蹲下身，发现泥土里嵌着无数细小的金属颗粒，拼凑起来正是眼睛的形状。她刚要伸手去碰，颗粒突然集体转动，瞳孔的位置对准了她，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感觉，像被无数双眼睛同时盯上。

“它们在认主。”奈布的父亲，那位名叫卡伦的廓尔喀军人沉声道，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牌，上面刻着半只眼睛，“这是‘观瞳者’的标记，夜莺计划的死对头。1895年，就是他们泄露了计划。”

金属牌与泥土里的颗粒相触的瞬间，整片玫瑰园突然下陷，露出一个地下密室的入口。密室的墙壁上布满了眼睛符号，正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一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手里还攥着半张纸。

“是艾略特！”林夏认出了那身衣服，尸体的脖颈处有个眼睛形状的烙印，“他不是执念消散了吗？”

卡伦捡起那张纸，上面的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观瞳者在找‘时间之核’，那东西藏在容器的记忆里……它们能通过眼睛钻进人的意识……快毁掉所有眼睛符号……”

话音未落，密室的墙壁突然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凝聚成一个个没有脸的人形，眼眶的位置正是两个空洞的眼睛符号。它们朝着众人扑来，所过之处，石台上的手术刀、墙角的油灯，全都化作了眼睛形状的金属。

“它们在同化一切！”特蕾西的傀儡娃娃突然炸开，碎片在空中重组，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夏，“小心！它们的目标是你！”

林夏突然想起玻璃罐里的“第7号容器”，想起伊莎贝拉相似的眉眼——观瞳者要找的，或许不是时间之核，而是能容纳时间之核的“容器体质”。她的曾祖母林秋是第一个，伊莎贝拉是第二个，而她是第七个。

“盯着它们的眼睛！”杰克突然喊道，雾刃在他掌心凝聚成尖锐的形状，“它们怕被直视！”

林夏迎着那些人形的空洞眼眶看去，果然看到符号在剧烈闪烁，像是在痛苦地收缩。但同时，她的脑海里涌入无数破碎的画面——1895年的战场，观瞳者戴着眼睛面具屠杀夜莺计划的成员；1901年，穿蓝工装的女工程师被眼睛符号缠绕，在日记里写下“它们在我的梦里筑巢”；还有那些玻璃罐里的“容器”，临终前都睁着惊恐的眼睛。

“时间之核不在记忆里，在……”林夏的话被一声惨叫打断，卡伦的手臂被黑色液体缠住，皮肤上迅速浮现出眼睛符号，“父亲！”奈布挥刀去砍，却被卡伦按住。

“别碰它们！”卡伦的声音在颤抖，“它们会顺着武器钻进你的意识……林夏，快想起来！观瞳者的弱点在‘最初的凝视’里！”

“最初的凝视……”林夏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穿越那天，电脑屏幕弹出的弹窗里，除了日期，还有一个小小的眼睛图标，当时她以为是病毒，随手点了关闭。那或许不是病毒，是观瞳者第一次“看见”她的瞬间。

她突然抓起石台上的手术刀，朝着自己的影子刺去——地面上，她的影子眼眶处，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黑色的眼睛符号。

手术刀刺入的刹那，所有的人形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墙壁上的眼睛符号纷纷碎裂。林夏的脑海里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不甘的嘶吼：“我们会回来的……容器永远逃不掉……”

密室开始崩塌，卡伦拽着众人冲出地面。玫瑰园的黑玫瑰已经枯萎，泥土里的金属颗粒化作了灰烬。但林夏知道，事情还没结束——她的笔记本上，那个眼睛符号虽然黯淡了，却没有消失，像一枚埋在皮肤下的刺。

奈布为卡伦处理手臂上的伤口，那里的眼睛符号已经变成了淡粉色的疤痕。“观瞳者是什么组织？”他问。

卡伦叹了口气：“他们原本是夜莺计划的分支，后来迷上了通过眼睛操控意识的禁术，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净化’不完美的时间线。他们追杀了我们一百多年，现在……”他看向林夏，“他们盯上了最后一个容器。”

林夏摸着笔记本上的符号，突然想起艾略特尸体脖颈处的烙印，想起那些玻璃罐里的容器——观瞳者从不杀死容器，只是想控制她们，用她们的体质来培育时间之核。

“最初的凝视还没结束。”林夏低声说，指尖在符号上轻轻敲击，“它们还在看着我，就在某个我看不见的地方。”

夕阳西下时，庄园的阴影被拉得很长，每个角落都像是藏着眼睛。林夏坐在教堂的台阶上，看着奈布和卡伦在广场上比划着军刀招式，突然觉得那画面有些不真实——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而玻璃的另一面，正有无数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切。

她的笔记本突然自动翻开，在空白页上写下一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下一次凝视，在你最信任的人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