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回响

合作的决定做得很快，但行动必须更快。

根据丁程宇信中提到的一个地点线索，以及林星晚从古籍中拼凑出的信息，他们锁定了市郊一家早已废弃的结核病医院。

据说那里是“拾荒者”早期的一个活动据点。

深夜，废弃医院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荒草之中。破碎的窗户如同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不速之客。

丁程鑫和林星晚借着月光，从一扇破损的后门潜入。里面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腐败甜腻气。

林星晚“跟紧我。”

林星晚低声说，她手里拿着一个强光手电，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把用特殊金属打造、刻着符文的短匕——这是她家族流传下来的，据说能伤到“不干净的东西”。

丁程鑫跟在她身后，心跳得有些快。他不是怕黑，而是这种未知的、超自然的氛围让他本能地感到紧张。

他下意识地靠近了林星晚一些，能闻到她发间传来的一丝极淡的、清冷的草木香气，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奇异地让他稍微安定。

丁程鑫“你好像很熟练。”

他低声说，试图打破令人窒息的寂静。

林星晚“习惯了。”

林星晚头也不回，手电光扫过斑驳的墙壁，上面布满了诡异的涂鸦和干涸的、疑似血迹的污渍。

林星晚“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丁程鑫沉默了。他无法想象那样的童年。

他们沿着幽深的走廊缓缓前进，脚下是碎裂的玻璃和杂物。突然，林星晚停下脚步，手电光定格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上。

扇门与其他破败的门不同，它看起来异常厚重、完整，门把手上甚至没有多少灰尘。

林星晚“就是这里。”

林星晚的声音压得更低。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林星晚示意丁程鑫警戒身后，自己则尝试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上了锁。

就在她准备研究锁孔时，一阵细微的、像是无数只脚在地上爬行的窸窣声从门内传来。

丁程鑫浑身汗毛倒竖。

丁程鑫“里面有东西！”

林星晚脸色一变，拉起他就想往后撤。但已经晚了！

“哐当！”一声巨响，厚重的铁门从内部被猛地撞击了一下，门板上凸起一个人形的轮廓！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响起，铁门发出痛苦的呻吟，锁扣处开始变形。

同时，一种低沉、混乱、仿佛由无数个声音叠加而成的呓语从门缝里钻出来，钻进他们的耳朵。

“心……给我心……”

“右边的……右边的……”

“新鲜的……容器……”

那声音充满了贪婪、饥饿和疯狂，丁程鑫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和头晕，几乎要呕吐出来。

林星晚“捂住耳朵！别听！”

林星晚厉声喝道，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她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小包朱砂混合的粉末，撒在门前，形成一道简单的屏障。

撞击声稍微停滞了一瞬，门内的东西似乎对朱砂有所顾忌。但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撞击！

林星晚“不行，挡不住太久！走！”

林星晚当机立断。

两人转身就往回跑。然而，来时的路不知何时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了，手电光只能照出眼前一两米，仿佛置身于无尽的迷宫。

丁程鑫“我们……迷路了？”

丁程鑫喘着气，感到一阵绝望。

林星晚没有回答，她闭着眼，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几秒后，她猛地睁开眼，指向左手边一条狭窄的、堆满医疗废弃物的通道。

林星晚“这边！跟我走！”

她的“右心”在剧烈地跳动，一种奇异的共鸣感在指引她。

她能感觉到，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或者说，在吸引她右边的那颗心脏。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进那条通道，身后的撞击声和呓语声越来越近。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类似手术室的房间，里面摆放着锈迹斑斑的手术台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器械。

在房间的中央，跪伏着一个“人”。

或者说，那曾经是个人。

它的身体极度扭曲，四肢以违反生理结构的角度支撑着地面，皮肤呈现出一种尸蜡般的灰败颜色。

最让人作呕的是它的头部——没有五官，整个面部像是一团被随意揉捏、尚未塑形完成的肉色胶泥，只在应该长嘴的位置，裂开一道不断开合、滴落着粘稠涎液的缝隙。那些令人疯狂的呓语，正是从那里发出的。

它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那颗“头部”缓缓转向他们。

林星晚倒吸一口冷气。

林星晚“是‘低语者’！‘拾荒者’的爪牙之一！”

那“低语者”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啸，四肢并用，像蜘蛛一样朝他们飞速爬来，速度快得惊人！

丁程鑫吓得几乎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恶心的怪物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林星晚猛地将他推开，同时举起手中的符文短匕，迎了上去！

林星晚“滚开！”

她厉喝一声，短匕划过一道寒光，刺向“低语者”。

那怪物似乎对短匕颇为忌惮，敏捷地躲开，粘稠的涎液甩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它围绕着林星晚快速爬行，发出扰乱的呓语，寻找着攻击机会。

丁程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看到墙角有一根生锈的铁质输液架。他冲过去捡起来，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怪物的支撑腿砸去！

“咔嚓！”一声脆响，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低语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动作一滞。

林星晚抓住机会，眼神一凛，短匕精准地刺入了它颈后一个微微搏动的肉瘤！

“噗嗤！”一股墨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喷溅而出。

“低语者”剧烈地抽搐起来，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然后瘫倒在地，身体开始迅速融化，最终化为一滩腥臭的粘液。

一切重归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丁程鑫扶着墙，感觉双腿发软，胃里翻江倒海。他刚刚……杀死了一个怪物？虽然那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林星晚走到那滩粘液旁，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从里面挑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暗红色的、仿佛由凝固的血液构成的结晶体。

丁程鑫“这是什么？”

丁程鑫声音沙哑地问。

林星晚“血精。‘低语者’的核心，也是‘拾荒者’控制它们的媒介。”

林星晚将血精收好，脸色凝重。

林星晚“我们得快走，刚才的动静可能引来了更多。”

她看向惊魂未定的丁程鑫，眼神复杂。

林星晚“刚才……谢谢。”

丁程鑫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为一个苦笑。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而眼前这个神秘、冷静又强大的女孩，是他唯一的盟友。

在离开这个恐怖的手术室时，丁程鑫的手电光无意中扫过墙角，照亮了一行用血（或许是那怪物的？）写成的、歪歪扭扭的字：

“心在右，门已开，盛宴将至。”

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