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清风渐渐消散,枝头抽出的新芽还沾着露珠,不知名的野花在溪边竞相绽放,粉的、黄的花瓣被风轻轻吹动,美得像一幅春日画卷。
可唐昊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的眼里只有那株长到胸口的蓝银皇——深蓝的叶片泛着温润的光泽,叶片上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流转,比之前粗壮了近两倍,连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更浓郁的生命力。
“阿银……”唐昊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蓝银皇的叶片,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
记忆里,阿银当年也是这样,能让蓝银草随她心意生长,能让荒芜的土地绽放生机。
如今蓝银皇突然成长,是不是意味着,阿银还有回来的可能?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蓝银皇突然泛起淡淡的蓝光,最外层的一片叶片轻轻弯下,缓缓触碰着躺在旁边的小女孩。
一股纯净的生命力顺着叶片流淌而出,缓缓渗入小女孩体内,唐昊屏住呼吸,紧盯着小女孩的脸颊,原本苍白的小脸,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气息,也终于稳定下来,胸口开始有了规律的起伏。
“好好好!”唐昊再也抑制不住激动,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女孩,哈哈大笑起来,眼角却有泪光闪过,“以后你就是我唐昊的女儿,名字就叫唐黎!”他用粗糙的手掌轻轻蹭了蹭唐黎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暴躁的酒鬼。
欣喜过后,唐昊再次看向蓝银皇,眼神里满是眷恋。
他抬手,轻轻触碰蓝银皇的叶片,低声说:“阿银,我们有新的希望了……我会好好照顾她,还有小三。”话音刚落,蓝银皇突然生出一根细细的藤蔓,藤蔓尖轻轻绕着唐黎的右手手臂转了两圈,一道柔和的蓝光闪过,藤蔓缓缓退去后,唐黎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淡蓝色的蓝银草纹路,像一枚精致的印记。
“你这是……把蓝银‘权柄’给了她?”唐昊又惊又喜,他知道,蓝银皇的权柄意味着能与自然沟通,能调动周围的蓝银草,还有其“生生不息”的能力,这是只有蓝银皇认可的人才能拥有的能力。
不等他再细想,那根藤蔓又向上生长,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回应他的疑问,又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唐昊闭上眼睛,将脸颊轻轻贴在藤蔓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阿银的手。“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满是温柔,“我会照顾好这丫头和小三,等着我们一家团圆的那天。”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唐黎,转身往圣魂村的方向走去,蓝银皇在他身后轻轻摇曳,叶片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目送他们离开。
圣魂村的小屋里,炊烟早已散去。唐三端着刚煮好的蔬菜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又把麦饼摆好。
他个子比同龄孩子矮一些,踮着脚才能够到灶台,可煮起饭来却熟练得很
粥已经温了两次,爸爸还没回来,唐三趴在窗沿上,小手撑着下巴,望着村口的方向。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孤寂,他知道爸爸不会丢下他,可每次爸爸晚归,他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尤其是今天,早上出门时还遇到了狂风暴雨,不知道爸爸有没有遇到危险。
就在唐三打算找把伞去找唐昊时,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立刻跳下板凳,跑到门口,正好看到唐昊走进院子。
可下一秒,唐三就愣住了——唐昊怀里抱着一个东西,用他的灰色外套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小蝉蛹”。
“爸爸!”唐三跑过去,仰着头,好奇地盯着唐昊怀里的“小蝉蛹”。唐昊走进屋,把怀里的“小蝉蛹”轻轻放在床上,掀开外套——里面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孩,深紫色的头发软软地贴在脸颊上,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鼻子小小的,脸蛋圆鼓鼓的,像个被匠人精心雕刻的瓷娃娃,睡得正香。
“爸爸,她是谁呀?”唐三凑到床边,小声问道。他不是小气,也不是怕这个小女孩抢走爸爸的关注,只是好奇——爸爸从来不会带陌生人回家里,更别说这么小的孩子了。
唐昊拉过被子,轻轻盖在唐黎身上,这才松了口气。他转过身,看到唐三仰着小脸、满眼好奇的样子,心里软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比平时温和了许多:“小三,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了,叫唐黎,以后你是哥哥,要担起照顾她的责任,知道吗?”
“妹妹?”唐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小脸上立刻露出认真的表情,他用力点头:“爸爸,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妹妹的!”他顿了顿,又问道:“爸爸,妹妹的名字是黎明的黎吗?”
唐昊愣了一下,没想到儿子会这么问,随即点点头:“嗯,是黎明的黎。”
听到肯定的回答唐三愣了下,走到床边蹲下身,盯着唐黎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小声嘀咕:“唐黎……黎明之光,冉冉升起,以后我就叫你冉冉吧,我的小妹妹。”他的声音很轻,怕吵醒熟睡的唐黎,眼里满是欢喜——他以后再也不是只有他和爸爸两个人了。
“知道你稀罕,但先吃饭。”唐昊端起桌上的粥,大口喝了起来,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早就饿坏了,“吃完饭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没人跟你抢。”
“爸爸,妹妹喊不醒。”唐三看着床上的唐黎,不仅皱了皱眉了。
唐昊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之前尝试过唤醒唐黎,可无论怎么喊,唐黎都没有反应,他用魂力查探时,发现她体内有一股特殊的能量在游走,那股能量很柔和,却带着风元素的气息,和之前空地上聚集的风元素能量很像,只是更微弱些。
“她体质特殊,可能要沉睡一段时间,暂时不用吃东西。”唐昊简单解释道,他不想跟唐三说太多关于魂力、元素的事,只想让儿子在圣魂村安安稳稳地长大。
唐三点点头,没再追问,他端起自己的碗,小口喝着粥,时不时抬头看看床上的唐黎,思索着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圣魂村的春天来得很热闹,院子里的桃树开了花,粉嘟嘟的花瓣落了一地,溪边的柳树也抽出了新枝,随风轻轻摆动。
唐黎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陌生的床上,头顶是破旧的木梁,梁上还挂着一串风干的红辣椒。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木头墙、木窗户、窗台上摆着的陶罐,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烟火气,都不是她熟悉的唐门景象。
“我不是死了吗?”唐黎喃喃自语,她记得自己在鬼见愁被唐琅和唐泾背叛,中了枯叶毒,最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动孔雀翎反杀,之后就失去了意识。怎么一醒来,会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她撑着床坐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小小的手,皮肤白白嫩嫩的,指尖还带着婴儿肥,指甲盖圆圆的,根本不是她之前那双练了十几年暗器、布满薄茧的手!
唐黎心里一惊,她猛地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身体,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腿,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粗布衣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这分明是个三岁孩子的身体!
“不是?我这是怎么了?”唐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圆圆的,比之前小了一圈。
唐黎天塌了!内力没了,玄天功用不了,紫极魔瞳也无法运转,除了二十多年的心智,她现在和普通的三岁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冷静!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必须先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唐黎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走下床。地板是冰凉的土坯地,她走到门口,轻轻掀开布帘,刚想往外走,就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在了一起。
她没站稳,向后倒去,手撑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掌心传来,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醒了不会喊人吗?乱跑什么?”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却没有真正的怒意。接着,一双粗粝的大手伸了过来,轻轻把她抱了起来。
唐黎浑身一僵,一动不敢动——这双手很有力,掌心布满老茧,抱着她的动作却很轻柔,没有弄疼她。
唐昊感受到怀里小人儿的僵硬,放低了声音,语气柔和了些:“放轻松,别怕,爸爸在。”他抱着唐黎走到床边,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又问道:“手伸出来,爸爸看看有没有伤到。”
“爸……爸爸?”唐黎愣住了,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穿着灰色麻衣,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眼角有淡淡的皱纹。
唐昊看着唐黎呆愣愣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他拉过唐黎的手,仔细查看她的掌心,掌心蹭破了一点皮,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白色的药膏,轻轻涂在她的掌心,动作很轻,怕弄疼她。
“没事,涂了药膏很快就好。”
处理好唐黎的手,唐昊转身,朝着门口喊道:“小三,去端碗粥给妹妹。”
门口立刻探进来一个小脑袋,正是唐三。
他看到醒过来的唐黎,眼睛一亮,立刻应道:“好!”
转身就跑向厨房,这一个月里,唐三每天都会给唐黎擦脸、盖被子,还会把饭菜温着,就怕她醒来没东西吃。现在看到妹妹醒了,他比谁都高兴。
很快,唐三端着一碗蔬菜粥回来了,粥的清香飘进唐黎的鼻子里,她才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早就饿了,嘴里开始不停分泌唾液,视线不由自主地盯着那碗粥。
唐三把粥递给唐昊,小声说:“爸爸,粥还是温的,刚好可以喝。”
唐昊接过粥,有些笨拙的喂给唐黎
唐黎下意识地想躲开,想自己来,可转念一想,她现在是个三岁孩子,三岁孩子吃饭,不都是大人喂的吗?如果自己表现得太“懂事”,肯定会引起怀疑。
她压下心里的别扭,张开嘴,喝下了那勺粥,粥熬得很软烂,带着蔬菜的清香,很好吃,比她在唐门吃的那些精致点心还要合胃口。
一碗粥很快就喝完了,唐昊把空碗放在一边,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唐黎不自在地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唐三站在床边,看着唐黎,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唐昊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个“爸爸”,还真是不称职。
最终,还是唐昊先开了口。他看着唐黎,语气温和地说:“丫头,记住了,我是爸爸,唐昊。他是你哥哥,唐三。你的名字叫唐黎,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没有告诉唐黎她的真实身份,也没有说她体质特殊的事——在他看来,唐黎只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没必要让她背负太多。
唐黎沉默着点点头,她抬起头,看了看唐昊,又看了看唐三,唐昊的眼神很温和,唐三的眼里满是善意,他们的身上,没有唐门那种冰冷的竞争气息,只有一种淡淡的、让人安心的暖意。
唐黎内心是复杂的,好离谱!她死了又活了,成了一个三岁孩子,还莫名其妙了一个“爸爸”和一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