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小腹的疼痛还在继续,心口的窟窿也越来越大,冷风从走廊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再次响起,是曲清韵打来的,说她已经到医院门口了。
曲清诗缓缓站起身,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医院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得她浑身发颤,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着。
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带着一种悲壮的暖。她看到了妹妹那辆熟悉的白色小轿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曲清韵已经从车上下来,正焦急地朝着医院门口张望,看到她出来,立刻快步跑了过来。
“姐姐!”曲清韵跑到她面前,看到她苍白憔悴的脸,看到她眼角未干的泪痕,看到她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心疼得不行,“你怎么弄成这样?
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很不舒服?
快,我扶你上车。”
曲清韵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将她扶到副驾驶座上,又细心地为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才快步绕到驾驶座那边,坐了进去。
“姐姐,医生到底怎么说啊?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曲清韵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担忧地看着她,“你要是有什么事,可千万别瞒着我。”
曲清诗转过头,看着妹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充满了青春活力和担忧的脸,心里一阵酸涩。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真的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加上有点感冒,医生让我好好休息。”
她不敢看妹妹的眼睛,怕自己一看到她担忧的目光,就会忍不住崩溃,把所有的事情都全盘托出。
曲清韵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看着姐姐疲惫不堪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靠在椅背上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嗯。”曲清诗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可她怎么睡得着?脑海里全是失去孩子的痛苦,全是池煜寒的谎言,全是乔茉蓉那张恶毒的脸。
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侧过脸,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一片死寂。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很快就到了医院附近的一个岔路口。
曲清韵正准备转弯,突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毫无征兆地从旁边的小巷子里冲了出来,速度快得惊人,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直直地朝着她们的车撞了过来!
“小心!”曲清韵尖叫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几乎是本能地猛打方向盘,同时伸出手,死死地护住了身边的曲清诗,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
“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黑色轿车狠狠撞在了她们车的副驾驶一侧,巨大的冲击力让白色小轿车瞬间失控,原地旋转了几圈,然后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玻璃碎片四溅,车身严重变形。
曲清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浑身剧痛,耳边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妹妹紧紧护着她的手臂传来的力量。
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意识在瞬间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看到那辆黑色的小轿车没有停留,飞快地调转车头,消失在了巷子里。
是谁?
是乔茉蓉吗?她还不肯放过自己?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曲清诗混沌的意识里,可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打破了岔路口的死寂。
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有人拿出手机报警,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变形的车辆,试图查看车内的情况。
“天呐,撞得好严重!”
“里面有两个人,好像是年轻女孩,一动不动的……”
“快,救护车来了,大家搭把手,把她们弄出来!”
混乱的人声在耳边模糊地回荡,有人用力地掰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曲清诗和曲清韵从变形的车厢里抱出来。
曲清诗浑身是伤,额角淌下的鲜血遮住了她的眼睛,小腹的疼痛因为撞击变得更加剧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传来的钝痛。
她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任由别人摆布,意识始终沉浮在黑暗的边缘,偶尔闪过的光亮,也只是短暂的幻影。
曲清韵比她伤得更重,为了护住姐姐,她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的撞击力,昏迷中眉头紧紧蹙着,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衫,原本清澈的眼眸紧闭着,毫无生气。
姐妹俩很快被抬上了救护车,刺眼的白光、急促的心跳监测声、医生护士忙碌的身影,交织成一片让人窒息的混乱。
曲清诗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手术台,乔茉蓉冰冷的眼神、医生冷漠的脸、还有那个正在从她身体里消失的小生命,一切都像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
“宝宝……对不起……”她无意识地呢喃着,泪水混合着鲜血,从眼角滑落,“妈妈对不起你……”
与此同时,池家别墅里。
池煜寒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想给曲清诗发条信息,问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却发现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号码,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他立刻打开微信,搜索她的昵称,却只显示“用户不存在”;他拨打她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为空号。”
怎么会这样?
池煜寒猛地站起身,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他想起几天前,曲清诗拿着他的手机,看到乔茉蓉发来的信息时,那张苍白而绝望的脸。
她哭着问他是不是已婚,哭着提出分手,他当时只是安抚她,让她给他时间解决,可他还没来得及处理好和乔茉蓉的关系,她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是不是被乔茉蓉找到了?
一想到乔茉蓉的性格,池煜寒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乔茉蓉骄纵跋扈,心胸狭隘,若是知道了曲清诗的存在,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清诗!”池煜寒低吼一声,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脚步踉跄,眼神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恐惧。
他驱车飞快地赶往曲清诗租住的小公寓,一路上不停地拨打她的电话,可始终都是空号。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他几乎是冲进楼道,一口气跑到三楼,用力拍打她的房门。
“清诗!开门!曲清诗!”
房间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他掏出备用钥匙,颤抖着插入锁孔,转动钥匙,推开了门。
公寓里空荡荡的,干净得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她的衣服、她的生活用品、她最喜欢的那盆多肉植物,全都不见了。
只有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他送给她的音乐盒,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信物。
池煜寒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掏空,他踉跄着走进房间,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她留下的痕迹,可什么都没有。
她真的走了。
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清诗……你在哪里?”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语气急促而冰冷:“立刻帮我查,曲清诗现在在哪里?
动用所有关系,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在一小时内找到她!”
挂掉电话,他无力地靠在墙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和乔茉蓉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
乔家是池氏集团的重要合作伙伴,当年池氏遭遇危机,是乔家出手相助,条件就是他娶乔茉蓉为妻。
他对乔茉蓉没有丝毫感情,婚后两人一直相敬如“冰”,甚至很少见面。
三年前,他在一次慈善晚宴上遇到了曲清诗。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安静地站在角落,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瞬间闯入了他沉寂已久的心。
他被她的温柔、善良和纯粹吸引,忍不住靠近她,呵护她。
他不是没有想过告诉她真相,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他咽了回去。
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她知道真相后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他想等,等他彻底摆脱乔家的控制,等他有能力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未来,再告诉她一切。
可他没想到,乔茉蓉会这么快就发现了她的存在,更没想到,曲清诗会不告而别。
“清诗,你别离开我……”池煜寒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恐慌,“我一定会解决好和乔茉蓉的关系,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站了很久,直到助理打来电话,告诉他没有找到曲清诗的任何踪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池煜寒猛地一拳砸在墙上,手背瞬间红肿起来,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失去了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孩。
而此时的医院里,曲家父母已经赶到了。
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曲母正在厨房里为两个女儿准备晚饭,听到两个女儿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她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曲父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立刻拉着妻子,跌跌撞撞地赶往医院。
“医生,我的女儿怎么样了?”刚到抢救室门口,曲母就抓住一位医生的胳膊,焦急地问道,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两位病人伤势都很严重,尤其是妹妹,背部受到重创,还在抢救中,情况很不乐观。
姐姐虽然伤势相对轻一些,但也处于昏迷状态,需要进一步观察。另外……”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我们在检查姐姐的身体时发现,她刚刚做过流产手术。
身体非常虚弱,这次撞击可能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流产手术?”曲母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幸好被曲父扶住,“医生,你……你说什么?
清诗她……她怀孕了?还做了流产手术?”
她怎么不知道?清诗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
曲父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震惊,对医生说:“医生,不管怎么样,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的两个女儿!
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只要能让她们醒过来!”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的红灯亮着,像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的曲家父母。
曲母靠在曲父的怀里,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女儿……怎么会这样啊……清诗怎么会怀孕?
怎么会做流产手术?
还有清韵,她那么善良,那么懂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曲父也红了眼眶,他轻轻拍着妻子的背,安慰着她,可自己的声音也忍不住哽咽:“别担心,会好起来的,我们的女儿福大命大,一定会醒过来的。”
可他心里也没底,看着那盏刺眼的红灯,只觉得一阵绝望。
时间一点点流逝,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妹妹还在昏迷中,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姐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我们已经把她转到普通病房了。”
曲母听到“还在昏迷”,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曲家来说,如同地狱。
曲母每天以泪洗面,守在两个女儿的病床前,不停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祈祷她们能早点醒过来。
曲父则一边照顾妻子,一边处理车祸的后续事宜,可警方调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辆肇事逃逸的黑色轿车,案件陷入了僵局。
而池煜寒,自从失去曲清诗的消息后,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池氏集团总裁,而是变成了一个被悔恨和思念吞噬的疯子。
他遣散了家里的佣人,将自己关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整日酗酒,酒精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酒瓶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池煜寒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曲清诗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温柔。
“清诗……你到底在哪里?”
他喃喃自语,酒精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照片上,“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你回来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你……”
他一遍遍拨打着那个空号,一遍遍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寻找她的踪迹,可始终一无所获。
他去了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公园、餐厅、电影院,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他们的回忆,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形单影只。
乔茉蓉曾经来找过他,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样子,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池煜寒,为了一个小三,你变成这样,值得吗?”
池煜寒猛地抬起头,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死死地盯着她:“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对清诗做了什么?她在哪里?”
“我做了什么?”乔茉蓉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只是让她知道了真相,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而已。
像她那种下贱的女人,根本不配留在你身边。
至于她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或许,早就死了吧。”
“你闭嘴!”池煜寒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乔茉蓉的衣领,眼神里充满了杀意,“如果清诗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你陪葬!”
乔茉蓉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可还是强装镇定:“池煜寒,你别忘了,我们是夫妻,你不能这么对我!
乔家是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