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会所的午夜,霓虹如织,震耳的电子乐裹着酒精与香水的混合气息,在走廊里肆意弥漫。夏晚柠端着沉甸甸的托盘,踩着黑色低跟鞋灵活穿梭在卡座间,白色制服裙的下摆随着脚步轻扬,额角沁出薄汗,脸上却始终挂着无懈可击的开朗笑容。
“李先生,您要的冰啤酒来啦!”她弯腰将酒瓶放在桌上,动作麻利地启开瓶盖,指尖不经意擦过杯沿,“刚跟调酒师说好了,等会儿给您送杯特调!”
“还是晚柠妹妹会来事!”客人笑着塞给她一张小费,“多挣点,以后别在这熬夜受累了。”
“谢谢李先生!”夏晚柠爽快收下,塞进制服口袋,转身又冲邻桌挥手,“张姐,您的果盘马上就来,再等两分钟!”
作为会所里最讨喜的服务员,她的社牛属性让她混得风生水起。没人知道这个整天乐呵呵的姑娘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背景没学历,来这里打工只是因为薪水高,能让她快点攒够钱,租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更没人料到,她会在今晚撞见那个让她刻意尘封了两年的人——裴屿珩。
包厢门被推开的瞬间,夏晚柠正端着果盘往里送,抬头的刹那,托盘险些从手中滑落。
男人坐在包间正中,身形颀长挺拔,黑色手工衬衫解开两颗扣子,冷白的锁骨在霓虹下若隐若现,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腕表泛着冷光。两年未见,裴屿珩褪去了大学时的青涩,周身镀上了一层商界大佬的矜贵与冷冽,可那双深邃的黑眸,还有眼尾那颗极淡的痣,夏晚柠这辈子都忘不了。
是她的前男友,如今海城裴氏集团的继承人,裴屿珩。
尴尬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指尖攥得发白。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身份撞见他,更别提他身边还围着一群衣着光鲜的朋友,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
“哟,这服务员妹妹长得挺标志啊。”沈泽宇撞了撞他的胳膊,“珩哥,你看眼熟不?”
裴屿珩的目光紧锁着她,指尖夹着的雪茄微微顿住,烟灰落在昂贵的西裤上,他也浑然不觉。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有震惊,有心疼,更多的却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怒意——他出国深造时,两人因现实压力被迫分手,他以为她会过得很好,没想到会沦落到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端茶送水。
“夏晚柠?”他开口,声音低沉磁性,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才两年不见,怎么混成这样了?”
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夏晚柠的痛处。她强压下心头的难堪,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平时僵硬了几分:“裴总贵人多忘事,没想到还能认出我。讨生活罢了,在哪不是挣钱。”
“讨生活?”裴屿珩嗤笑一声,迈步走近。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俯身,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语气却冰冷刺骨,“当年跟我分手时,不是说要靠自己闯出一片天,绝不依附男人吗?怎么,现在觉得端盘子更轻松?”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得她脸颊发烫。周围的哄笑声此起彼伏,夏晚柠的社牛坦荡在此刻碎得彻底,只剩下无地自容的僵硬。她下意识想后退,却被裴屿珩伸手扣住了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让她挣脱不开。
“放开我,裴总。”她咬着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放开你,让你继续在这伺候人?”裴屿珩挑眉,眼神里的戏谑更浓,他松开手,从钱包里抽出一叠厚厚的现金,“啪”地一声拍在她的托盘上。红色的钞票散落开来,与果盘里的鲜红草莓相映,格外刺眼。
“这样吧。”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别在这累死累活了,跟我走。每月十万,住我的别墅,想要什么奢侈品,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买。”
他故意说得难听,故意用钱羞辱她,想看看她会不会像当年一样,倔强地甩开他的手,骂他混蛋。可夏晚柠的目光却瞬间被托盘上的现金吸引——有钱不拿是傻子!!!
“裴总这是想包养我?”她抬头,脸上的尴尬和难堪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直白的精明,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是。”裴屿珩点头,语气冷淡,“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别耍花样,钱不是问题。”
“十万?”夏晚柠弯腰,指尖捡起一张钞票,对着灯光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裴总这手笔,有点小啊。想让我放弃工作,整天陪着你,每月至少一百万,而且我要预支半年的,先存起来安心。”
裴屿珩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她不仅答应得这么爽快,还敢跟他讨价还价。他本想用钱羞辱她,却被她的直白和拜金噎了一下,随即眼底的笑意更浓,带着几分兴味:“胃口不小。一百万可以,预支半年也没问题。不过,你得住在我指定的地方,观澜庭别墅,离我公司近。”
夏晚柠立刻摇头,把钞票一张张叠好,塞进制服口袋,“我不要你的旧东西,衣服、包包、首饰,都要新的,而且得是我自己挑。”
“你还挺多要求。”裴屿珩挑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夏晚柠,你就这么缺钱?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了?”
“尊严能当饭吃吗?”夏晚柠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笑容坦荡,“裴总,咱们都是成年人,何必说得那么难听。你有钱,我有时间。对吧。如果裴总觉得我要求多,那就算了,但这钱进的我包里,可不能还你了!”
她故意后退一步,作势要走,却被裴屿珩一把拉住。他的力道依旧不小,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分不清是恼怒还是别的:“行,都依你。现在就跟我走,去签协议。”
“急什么?”夏晚柠挣开他的手,拍了拍托盘,“我得先跟经理辞个职,再跟我那些朋友打个招呼。好歹共事一场,总得有始有终。”
不等裴屿珩说话,她已经端着托盘,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吧台,完全没把刚才的拉扯和羞辱放在心上。她跟经理辞职时干脆利落,几句话就说清了情况,还顺便把预支的工资结了;跟相熟的调酒师和服务员道别时,更是笑得灿烂,还不忘调侃:“以后姐发达了,来鎏金消费,可得给我打折啊!”
裴屿珩靠在包厢门口,看着她游刃有余地跟每个人道别,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开朗笑容,心头莫名有些异样。他本想羞辱她,让她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她如此拜金,如此坦荡,甚至还反过来拿捏了他的节奏。
五分钟后,夏晚柠拎着一个简单的帆布背包走出会所,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制服裙。她径直走到裴屿珩的黑色迈巴赫旁,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还主动说到:“裴总,现在去签协议吧!免得你反悔了。”
裴屿珩坐进车里,看着身边一脸雀跃、毫无拘束的女人,眉头微蹙:“夏晚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当我的金丝雀?”
“不然呢?”夏晚柠转头看他,眼底亮晶晶的,“一百万一个月,还能随便买奢侈品,这种好事,傻子才会拒绝。再说了,跟裴总这样的帅哥在一起,我也不吃亏。”
“你就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裴屿珩逼近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语气带着威胁。
“咱们都要签包养协议了,图谋不轨不是很正常吗?”夏晚柠非但不害怕,反而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不过裴总,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只谈钱,不谈感情。你要是想跟我旧情复燃,那可免谈。”
裴屿珩看着她坦荡的眼神,心头的异样感更加强烈。他忽然觉得,这场始于羞辱与拜金的交易,好像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他本想把她留在身边,慢慢报复她当年的“绝情”,可此刻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模样,他心底的那点怒意,竟然渐渐消散了,只剩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开车。”裴屿珩直起身,对司机吩咐道,目光却依旧落在夏晚柠身上。
夏晚柠没察觉他的异样,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嘴里还叽叽喳喳地说着:“裴总,包养我别后悔哦……”
她完全没把两人的“交易关系”放在心上,更没注意到裴屿珩看着她的眼神,早已没了最初的戏谑和羞辱,多了几分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温柔。
车窗外的霓虹不断闪过,映在夏晚柠灿烂的脸上,也映在裴屿珩深邃的眼眸里。这场看似荒唐的交易,就此拉开序幕,而他们都不知道,在金钱与欲望的拉扯中,有些早已沉寂的感情,正在悄然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