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风,裹挟着血腥气,刮得人脸颊生疼。
宋清菡拄着染血的长枪,单膝跪地,猩红的血从她胸口的伤口汩汩涌出,浸透了银白的战甲。
视线尽头,大靖的龙旗被北狄士兵踩在脚下,而她一手提拔的副将林武,正站在北狄主帅身边,手中长剑滴着的,是她亲卫的血。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林武咧嘴一笑,眼底满是阴狠:“宋清菡,你太碍眼了。一个女人手握重兵,功高震主,陛下怎会容你?倒不如投了北狄,还能博个前程!”
北狄主帅挥了挥手,数支长矛破空而来。
宋清菡怒喝一声,猛地起身,长枪横扫,挑飞两支长矛,却终究寡不敌众。
冰冷的铁刃穿透了她的腹部,剧痛传来,她轰然倒地,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只死死盯着那面坠落的龙旗,心中燃起滔天恨意。
“若有来生,我宋清菡定要让叛徒血债血偿!”
…… ……
“孽障!还不快给黎公子磕头赔罪!”
尖锐的呵斥声像针一样扎进耳膜,宋清菡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着。
入目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顶,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身上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身无力的酸软。
这不是雁门关,也不是她的将军府。
“醒了?醒了就赶紧滚下来!”一个穿着华贵锦袍的中年妇人叉着腰站在床边,满脸嫌恶,“我们北狄夙国公府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被人掳去破庙失了清白,还有脸躺在床上装死!”
北狄?
夙国公府?
零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原主也叫宋清菡,是北狄夙国公府的嫡长女。
三天前,她去城外上香,却被人设计掳走,衣衫不整地出现在破庙,被巡逻的家丁发现后,“失贞”的名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北狄都城。
而她,大靖的女战神宋清菡,竟然重生在了敌国一个受辱的嫡女身上!
巨大的冲击让她头晕目眩,但多年沙场磨砺出的镇定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她抬眼看向那妇人,正是原主的继母柳姨娘。
“柳姨娘,”宋清菡缓缓坐起身,声音清冷,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我被人陷害,你不问缘由,便定我的罪?”
柳姨娘愣了一下,往日的宋清菡温柔怯懦,何曾有过这样的眼神和语气?
她随即恼羞成怒:“陷害?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失了清白,你还敢狡辩!黎公子好心来退亲,还愿给你个妾室的名分,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正是原主的未婚夫,黎家大少黎卿。
“清菡,”黎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施舍,“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念在往日情分,我向父亲求情,许你做我的妾室,往后安分守己,也能有个归宿。”
妾室?
宋清菡眼底寒光一闪,前世她是手握重兵的女战神,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就算重生在敌国,她宋清菡的尊严,也容不得旁人践踏!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地上,身形虽显单薄,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黎卿,你也配?”
黎卿脸色一沉:“宋清菡,你别不知好歹!如今你声名狼藉,能做我的妾室已是天大的恩赐!”
“恩赐?”宋清菡冷笑一声,“我宋清菡,就算终身不嫁,也绝不会做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妾!你要退亲,便退,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你!”黎卿被噎得说不出话,随即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朝着宋清菡的脸上扇去。
就在这时,宋清菡眼中厉色乍现,手腕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黎卿的手腕。
她的力道极大,黎卿只觉得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疼得脸色发白。
“你敢动手?”宋清菡手指猛地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黎卿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我的手!宋清菡,你这个贱人!”
夙国公宋宏远正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铁青:“逆女!你竟敢如此放肆!还不快放开黎公子!”
宋清菡缓缓松开手,黎卿捂着断手,疼得满地打滚。
她转头看向宋宏远,眼神冰冷刺骨:“父亲?我被人陷害,你们不问缘由,只当我是家族的耻辱。他黎卿上门退亲,还要将我贬为妾室,你们也觉得理所当然。这样的家人,这样的未婚夫,不要也罢!”
“你……你要与家族决裂?”宋宏远气得浑身发抖。
“从今日起,我宋清菡,与北狄夙国公府恩断义绝!”宋清菡掷地有声,转身就朝门外走去,留下一屋子震惊和愤怒的人。
刚走出夙国公府的大门,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浩浩荡荡的仪仗,玄黑色的旗帜上绣着北狄的玄狼图腾,太监尖细的声音远远传来:“圣旨到——北狄夙国公府嫡女宋清菡接旨!”
宋清菡愣了一下。
她刚与夙国公府决裂,北狄的皇帝,为何会突然给她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