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水帝加冕,仙丹被夺,冥府度娘为复活爱人杜坊,不惜犯下惊天之举。此番变故,犹如一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涟漪之下,暗流汹涌。
且说那极北冰晶川,万里冰封,寒风如刀。
冰宫之内,韩冰晶日日对着一具玄冰棺,容颜憔悴,玉减香消。那棺中沉睡的,正是灵犀阁司仪颜爵。昔日挥毫泼墨、谈笑风生的艺术之灵,如今只剩一缕微魂,被极寒之力强行挽留于世间。韩冰晶以自身冰系本源为引,构筑这永恒冰棺,虽保得颜爵魂魄不散,却也在日日消耗着她的仙力与心神。外界天地翻覆,仙丹归属,于她而言,已不及颜爵呼吸间带起的那一丝微弱冰晶震颤来得重要。
冰公主(冰帝)“颜爵……”素手轻抚冰棺,寒意刺骨,她却浑然不觉,只低声絮语,“今日仙境似有动荡,哥哥他……加冕帝君了。你若醒着,定要备上厚礼,再画上一幅‘水帝临渊图’相贺吧……”语声渐低,终化无言。冰宫寂寂,唯余风雪呜咽,似在应和着这份无望的守候。
与此同时,花蕾城堡亦不复往日繁华。
殿宇深处,罗丽公主静卧花榻,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若纸。其身周笼罩着一层温暖而坚韧的金色光晕,正是金离瞳以自身黄金之心本源所化的滋养之力。这金光如丝如缕,渗入罗丽近乎破碎的仙魂,勉力维系着一线生机。
金离瞳半跪于榻前,金色长发披散,俊朗面容之上,狂傲尽褪,只余深可见骨的疲惫与空茫。黄金之心每分出一缕本源,便如刀剜斧凿般剧痛,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比起这心痛,更折磨他的是灵魂深处那无法填补的空洞。
他时常于定中见一模糊身影,灰眸如雾,神情倔强,每每望向他,眼中似有万千情绪,最终却只余一片决绝的灰寂。那身影出现时,心口便传来比剜心更甚的悸痛,可一旦他想看清,梦境便如镜花水月,骤然破碎,只留给他无尽的怅惘与自我怀疑。
金离瞳“我到底……忘了什么?”他攥紧胸口衣襟,指节泛白,低声嘶吼,如同困兽。他对罗丽尽心守护,是因王族恩情?是因同为战后遗孤的相惜?还是……只因这倾尽所有的付出,能让他暂时忽略那噬魂蚀骨的缺失感?他不知晓。只知那名为文茜的人类女孩失踪后,这空洞便愈发清晰,日夜啃噬着他。
……
再说那被夺走仙丹的水清漓与王默。
净水湖畔,庆典的余温早已被肃杀取代。诸仙惴惴,不敢直视水帝冰寒的面容。
水王子(水帝)“默儿,”清漓看向身旁犹自怔忡的王默,声音放缓,却依旧带着未散的冷意,“仙丹之事,我定会寻回。度娘虽擅轮回之力,但强夺帝君之物,扰动生死秩序,天地不容。”
王默王默抬头,望进他深邃的蓝眸,心中虽慌,却仍努力点头:“我相信你,清漓。只是……那位度娘,她看起来,好悲伤……”她天性善良,即便自身受惊,仍能感知到度娘那深入骨髓的哀恸。
清漓眸光微动,未再多言,只抬手轻抚她的发顶。仙丹被夺,他需即刻追查度娘踪迹,更要稳定因帝君更迭及此番变故而隐隐波动的三界水灵之力。他召来水族精锐,一道道指令传出,整个水界的力量开始悄然运转,如同暗流,涌向那神秘的幽冥地府。
而此刻的王默,尚是凡人之躯,不通仙法,更无那后世习得的“水心缠”护身。她站在这波涛将起的漩涡边缘,只能紧紧依靠着身边已成为水帝的清漓,心中对力量的渴望,如同微弱的火苗,悄然萌生。
……
幽冥深处,奈何桥畔,彼岸花红得妖异。
度娘素衣如雪,独立桥头。手中那半颗“水魄仙丹”流光溢彩,散发出磅礴的生命本源气息。她望着桥下浑浊汹涌、吞噬无数魂魄的忘川之水,眼中痴狂与哀伤交织。
度香(度娘)“杜坊……”她喃喃低语,声音缥缈,“再等等,很快,很快我就能集齐所需,逆天改命,渡你归来!纵使负了这天下,负了这轮回秩序,我亦无悔!”
她身影孤绝,与这死寂的幽冥融为一体。为了复活沉沦忘川的爱人,她已筹划太久,水帝仙丹,仅是其中关键一环。前方阻碍重重,水帝之怒,冥府规则,乃至可能惊动的大道之眼……皆不能使她退缩分毫。
……
正当各方势力因仙丹之变暗流涌动之际,无人知晓,在那遥远的、被时光尘埃掩埋的远古年代,一场更为惨烈、直接导致王族陨落、混沌转世的悲剧,其残留的印记,正因当下灵气的异常波动而微微闪烁。
那是尘封的史诗,是血色浸染的记忆,是五位长老牺牲自我化作封印的悲歌,是罗丽父母以爱为引打开轮回的壮举,亦是金离瞳与那名为“无”的女子,一场未竟的婚礼,以及随之而来的、席卷六界的灾劫……
这些被洗涤的记忆,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只待一丝契机,便会破土而出,将这看似平静的仙境,再度拖入宿命的洪流之中。
然此刻,金离瞳守着罗丽,心陷迷障;水清漓追寻仙丹,帝怒暗藏;韩冰晶冰宫枯守,不问世事;王默凡躯初涉仙缘,前路未卜。而那搅动风云的度娘,亦在幽冥深处,编织着她疯狂而悲情的梦。
山雨欲来风满楼,遗忘之烬下,新的故事,正悄然翻开染着悲色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