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体育馆的二层棋类比赛大厅,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在深绿色的绒布棋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木质看台被前来观赛的人群填满,后排的观众踩着台阶边缘踮脚,手机屏幕的微光在昏暗的角落此起彼伏;前排的家长们胳膊肘抵着膝盖,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攥得变了形,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正中央的比赛区用隔离带围出一片独立空间,两张雕花象棋桌并排摆放,左侧那张被四盏聚光灯牢牢锁住,灯光在棋盘的楚河汉界上划出清晰的明暗分界线 —— 这里是 2025 年市象棋定级赛总决赛的战场,对阵双方,是年仅 8 岁、穿着蓝色运动服的林风,和 12 岁、身着定制棋袍的王宇。
比赛开始前半小时,选手休息室里气氛微妙。王宇坐在靠窗的真皮沙发上,父亲王劲松正弯腰给他整理棋袍领口的 “棋” 字篆纹,金线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宇宇,记住爸说的,中炮开局压制,尽早出车控制局面,” 王劲松的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跟一个 8 岁小孩对局,别给我出任何差错,咱们王家的脸面不能丢。” 王宇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棋袍袖口的云纹刺绣,目光扫过角落里的林风,嘴角勾起一抹轻慢的笑。
林风正坐在塑料椅上,手里攥着一颗磨得发亮的黑棋子。那是他爸爸送他的礼物,棋子边缘被岁月磨出温润的弧度,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檀香。他抬头看向窗外,体育馆外的老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他转头看到了坐在亲友席正挥舞荧光棒给自己加油的爸爸妈妈,恍惚间仿佛看到爸爸坐在客厅里,教他摆 “屏风马” 的模样:“小风啊,下棋就像做人,别总想着猛冲,守住本心,才能见招拆招。” 想到这里,林风握紧了手中的棋子,指尖的薄茧蹭过棋子表面,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请决赛选手入场!” 广播里传来裁判的声音,打破了休息室的寂静。王宇率先起身,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期待。他迈着大步走出休息室,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嗒嗒” 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像是在宣告即将到来的胜利。林风跟在后面,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单薄,可他的脚步却很稳,每一步都踩得踏踏实实。
来到比赛区,裁判长已经站在棋盘旁等候。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前别着金色的裁判徽章,手里拿着黄铜哨子,眼神锐利地扫过两位选手:“2025 年市象棋定级赛总决赛,红方王宇,等级分 1800;黑方林风,等级分 1700。比赛规则不变,超时判负,触碰棋子后必须走子,现在 ——” 裁判长举起哨子,手臂在空中顿了两秒,“开始!”
清脆的哨声划破大厅的寂静,王宇整理棋袍的动作都带着刻意的优雅。他伸手拿起红方的棋子,一枚枚摆在棋盘上,动作缓慢而从容,像是在享受这场属于他的 “表演”。那身暗红底绣金纹的棋袍,在聚光灯下泛着柔和却张扬的光泽,每一道云纹刺绣都像是在诉说着他的身份 —— 前国家象棋队总教练的儿子,省青少年组亚军,棋坛公认的 “天才少年”。
“小朋友,” 王宇弯腰摆最后一枚红帅时,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风,变声期的沙哑嗓音里带着刻意拖长的傲慢,“听说你预选赛赢了周明宇?那家伙也就只会走‘瞎眼狗’开局,跟我可不一样。我爸说了,今天让我好好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象棋战术。”
林风没抬头,小手正小心翼翼地将黑卒归位。他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腹因为常年握棋子,磨出了一圈淡淡的薄茧,在灯光下泛着浅粉色的光泽。听到王宇的话,他捏着黑卒的指尖轻轻顿了顿,随即继续摆棋,黑将落在九宫格正中央时,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 “咚” 的轻响,沉闷却坚定,像是在无声地回应这份挑衅。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渐渐响起,前排的一位白发老人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中年男人:“那穿红棋袍的就是王劲松的儿子吧?去年省赛我看过他下棋,中炮用得挺凶。” 中年男人点点头,目光落在林风身上:“这小孩才 8 岁?我家小子跟他一样大,现在还只会走马走炮玩呢。” 议论声飘到王宇耳朵里,他嘴角的笑意更浓,抬手拿起红炮,手腕轻轻一扬,“啪” 地一声,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中线:“中炮开局,让你先见识见识,什么叫开局定乾坤。”
林风抬眼扫过棋盘,红炮镇中,炮口直指黑方九宫格,这是最常见也最具攻击性的开局,王宇显然想从一开始就掌握主动权。他的小手悬在棋盘上方,指尖轻轻掠过黑马、黑象、黑士,最终停在黑卒上。林风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脑海里浮现出爷爷教他的棋谱 —— 中炮怕屏风马,先挺三卒或七卒,为后续跳马做准备。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捏住黑卒,缓缓向前拱了一步,落在河沿内侧:“咚”,棋子落盘的声音不大,却让观众席上的议论声瞬间小了几分。
“哦?还知道挺卒活马?” 王宇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没想到这个 8 岁的小孩居然能识破他的开局意图,“看来不是完全没学过,不过光会守可赢不了棋。” 他手腕一转,拿起红马,按照 “日” 字路线跳出,落在红炮左侧,“跳马护炮,下一步我出车,看你怎么防。”
林风没接话,眼神紧紧锁在棋盘上。他的小脑袋微微倾斜,手指在棋盘边缘轻轻敲击,脑海里已经展开了一张无形的棋局地图。红马现在的位置看似只是护炮,实则下一步能跳至河口,配合中炮形成 “炮马联合” 的攻势,威胁黑方中路的黑卒。如果现在不设防,等红方出车后,中路压力会越来越大。林风的目光落在黑象上,手指轻轻捏住黑象,缓缓移到中路 —— 黑象归心,既守住了黑将的门户,又为后续跳屏风马铺平了道路,“咚”,黑象落盘,局势瞬间平稳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