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是被“咚咚”的敲门声惊醒的。
门刚开条缝,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钻了进来——是小宇,他攥着个皱巴巴的纸团,校服领口还沾着早餐的牛奶渍:“阮姐姐!我画了幅画给你!”
纸团展开,是用蜡笔涂得乱七八糟的太阳,太阳下面站着两个小人:一个扎着辫子(是她),一个穿西装(是沈墨),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家”。
“丫丫说,有姐姐和大哥哥的地方就是家。”小宇挠挠头,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裹着糖纸的奶糖,“这是食堂发的!我没舍得吃。”
糖纸黏糊糊的,显然被他攥了很久。阮软捏着糖,指尖烫得厉害。
下楼时,餐厅里已经闹成一团。
念念正踩着椅子,把自己画的星空贴在吊灯上;瘦得像豆芽的阿泽抱着沈墨的黑西装,把脸埋在布料里嗅——那是他第一次闻到“干净”的味道。而沈墨坐在餐桌主位,正被丫丫缠着剥鸡蛋,小姑娘把蛋黄全塞进他碗里:“大哥哥要多吃,伤口才会好!”
看见阮软,沈墨抬了抬眉,碗里的蛋黄已经堆成小山。
“阮姐姐!”孩子们一拥而上,把她围在中间。阿泽从口袋里摸出块光滑的石头:“我在花园捡的!像星星!”念念举着画笔:“我给你画新裙子!比管家阿姨送的还好看!”
阮软蹲下来,把小宇给的奶糖塞进阿泽嘴里。男孩眼睛瞬间亮了,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甜……”
沈墨看着这一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他见过太多阿谀奉承,却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得到”的东西,毫不犹豫地分给别人。
“沈总,”管家拿着平板走来,语气带着犹豫,“少年班的体能课安排——”
“改了。”沈墨打断他,目光落在孩子们笑成月牙的眼睛上,“上午学基础课,下午加一节‘游戏课’。”
管家愣了:“游戏课?”
“嗯,”沈墨把碗里的蛋黄夹给阮软,“教他们踢足球、跳皮筋。”
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些孩子该先学会“玩”,再学会“活”。
那天下午,草坪上闹翻了天。
沈墨被小宇拽着踢足球,昂贵的手工皮鞋沾满草屑;阮软坐在野餐垫上,看着丫丫和念念编花环,姑娘们把最艳的野花全往她头上插。风裹着青草香吹过来,阿泽躺在她腿上,晒着太阳睡着了,嘴角还沾着奶糖的甜味。
“沈总,您的伤口……”助理看着沈墨被小宇撞得皱眉,急得直冒汗。
“没事。”沈墨擦了擦额角的汗,视线却落在阮软身上。她正低头给阿泽盖毯子,阳光落在她发顶,像镀了层碎金。
这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觉得“家”不是冰冷的别墅,而是闹哄哄的笑声、沾着奶渍的校服,和一个眼里盛着光的姑娘。
傍晚,孩子们被老师领去洗澡,草坪终于安静下来。
阮软坐在野餐垫上,指尖绕着念念编的花环。沈墨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他身上有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和之前的冷冽截然不同。
“今天开心吗?”他问。
阮软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阿泽送的石头:“你看,像不像星星?”
石头被她磨得光滑,在夕阳下泛着浅白的光。沈墨接过来,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像。”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以前我觉得,星星是遥不可及的。”他抬眼看她,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现在才知道,星星也会落在掌心。”
阮软的耳尖瞬间红透,像被夕阳烧着了。她攥着衣角,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而沈墨看着她泛红的侧脸,突然伸手,把那枚石头放进她的口袋:“送你。”
像是把一颗星星,妥帖地放进了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