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把那枚“星星石”用红线串起来,系在手腕上。石头贴着皮肤的凉意,成了她在沈氏总部行走时的底气。
助学基金会的办公室渐渐有了烟火气。墙角堆着孩子们送来的画,桌上摆着丫丫分享的水果糖,连打印机旁都贴着念念画的小太阳。阮软穿着沈墨让人定制的合身西装,不再像初见时那样缩手缩脚,只是面对董事会成员审视的目光时,手腕上的石头仍会被她攥得发烫。
“阮负责人,”财务部总监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带着公式化的疏离,“少年班的专项拨款超出预算三成,还请给出合理说明。”
文件袋里的票据摊开在桌面上,大多是孩子们额外的营养加餐、念念的绘画材料,还有阿泽的补钙药剂。阮软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轻声解释:“孩子们刚从贫民窟出来,身体底子弱,这些都是必需的支出。”
“必需?”另一位董事嗤笑一声,“沈氏养着他们,是要培养可用之才,不是做慈善。阮小姐别忘了自己的出身,别把贫民窟的穷习惯带到公司里来。”
这句话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阮软心里。她脸色瞬间发白,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沈墨逆光站在门口,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他目光扫过在场的董事,气压骤降:“我的决定,需要向各位解释?”
董事们脸色一变,纷纷起身问好。沈墨没理会,径直走到阮软身边,拿起桌上的预算表,笔锋落下,在“追加拨款”一栏签下名字:“不够再填,我来批。”
他转身时,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阮软肩头:“跟我来。”
电梯里,阮软低着头,外套上的雪松香气裹着暖意,却掩不住她眼底的涩意:“是不是我太不懂规矩了?”
“规矩是让人守的,不是用来束缚善良的。”沈墨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石头,“他们质疑你,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从烂泥里爬出来的人,有多懂珍惜。”
他的话像一束暖光,驱散了阮软心头的阴霾。可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沈墨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来。他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沉如寒潭,转身快步走向走廊尽头。
阮软站在原地,隐约听见“老宅”“老爷子”“别逼我”之类的字眼。她攥紧手腕上的石头,想起沈墨接电话时冷硬的侧脸,心里莫名发慌——那是她从未触及的,属于沈墨的另一个世界。
当晚,沈墨没有回来。
阮软在客厅等到深夜,桌上的红薯粥凉透了,她却没心思动。孩子们已经睡熟,别墅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沈墨书房的方向,那盏灯始终黑着。
凌晨时分,手机突然震动。不是沈墨的消息,而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沈墨和一位穿着华贵的女人站在一起,女人挽着他的胳膊,笑容温婉。配文只有一句话:认清自己的位置,贫民窟的丫头,不配站在他身边。
阮软的手指冰凉,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照片里的沈墨面无表情,可那身笔挺的礼服,衬得他与她所在的世界格格不入。她想起董事的嘲讽,想起茶水间的窃窃私语,想起自己腕上廉价的石头,和沈墨指间价值连城的腕表。
原来,他的光终究太亮,而她这株阴沟里的野草,就算被移植到温室,也改不了扎根烂泥的过往。
她取下手腕上的石头,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孩子们送的那些画。
走到玄关时,她看见沈墨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沙发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阮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她咬着唇,不敢回头,轻轻带上门,走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她不知道,此刻的沈墨正驱车疾驰在回城的路上。车后座放着他特意绕路买的奶糖,那是阿泽说阮软也喜欢吃的口味。而他口袋里,还装着一枚定制的项链,吊坠是用真钻打磨成的星星形状——他想把真正的星光,送给他的姑娘。
只是他没想到,一场来自家族的逼迫,一张别有用心的照片,竟让刚刚靠近的两颗心,再次被推回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