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殿的烛火燃到第三更时，苏烬妩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妖族户籍卷宗。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近百年来妖族各部的人口变动，最末几页却被人用墨点污了几处关键数字——那是青焕长老管辖的青鸾部族的适龄战力统计。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墨渍，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在想什么？”
温热的气息忽然从身后缠上来，带着特有的清冽寒气，却又被体温焐得暖了些。陆怀瑾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颈窝，毛茸茸的发梢蹭得她皮肤发痒，语气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翻了半个时辰了，纸都要被你盯穿了。”
苏烬妩侧过头，鼻尖蹭到他微凉的耳廓，轻笑一声：“在想青鸾部的事。青焕长老递上来的卷宗，处处都是破绽，偏生做得又不算难看，像是故意留了尾巴给我看。”
陆怀瑾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那老东西不安分？我可以帮姐姐打到他安分。”
“别闹。”苏烬妩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指尖划过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青鸾部在妖族扎根三百年，青焕又是三代长老，门生故吏遍布各部。他要真反，不会只在卷宗上动手脚。”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这是在试探我，试探我到底对你有几分在意。”
陆怀瑾闻言，眼睛亮了亮，凑近她的唇亲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得意：“那姐姐有几分在意我啊？”
“自然是……”苏烬妩故意拖长了语调，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十分在意。”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苏辰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在殿门外响起：“姐，姐夫，青鸾部那边出事了！”
陆怀瑾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周身的暖意褪去，寒气悄然弥漫开来。苏烬妩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扬声道：“进来。”
苏辰推门而入，狐狸耳朵还微微耷拉着，脸上满是凝重：“姐，刚才巡夜的侍卫来报，青鸾部的几个弟子在妖市闹事，说……说你昏庸，贪恋美色，要推旧主立新主。”
他话音刚落，陆怀瑾周身的寒气便猛地暴涨，玄冰灵力几乎要凝成实质，殿内的烛火都被冻得摇曳了几下。“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低声怒吼，眼底翻涌着戾气，转身就要往外走。
“哈哈哈哈”苏烬妩一边拉住他，一边开怀大笑，与他凝重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姐姐笑什么？”陆怀瑾转过身，眼神疑惑地看着苏烬妩。
苏烬妩眼睛笑成月牙，手摸摸他的头，“我不就是昏庸，迷恋仙尊的美色嘛，他们没说错，何故动怒呢？”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青焕果然嚣张，就让侍卫把那几个弟子抓起来，暂且关入妖狱，不用严刑拷打，也不用定罪。青焕要的是混乱，我们偏要稳。”
陆怀瑾盯着她看了许久，随即心中一喜，头顺从地被苏烬妩摸着：“听姐姐的。”
苏辰打了个寒颤，肉麻死了，又连忙点头：“知道了姐，我这就去！”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陆怀瑾忽然将苏烬妩打横抱起，放在榻上，俯身吻了下她额头的凤尾花，毫无征兆地问：“姐姐，你何时沐浴？”
苏烬妩愣了一瞬，脑中想起昨晚自己说的话，赶紧岔开话题，像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凌越那丫头呢？今天怎么一直没见过她？”
陆怀瑾心中叹气，语气无奈又嫌弃：“谁知道那捣蛋鬼跑哪去了，最好别让我撞见她。”
苏烬妩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呀，对一个小孩子这么凶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廊柱上。陆怀瑾眼神一厉，瞬间起身，玄冰刃在手中凝聚：“谁？”
苏烬妩也疑惑起身，扬声道：“是谁？进来吧。”
殿门被轻轻推开，凌越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圆圆的脸蛋上沾着些灰尘，眼睛里带着几分慌乱，看到苏烬妩时，立刻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师娘，我……我就是路过，想看看你和师傅。”
陆怀瑾冷哼一声，双手抱胸，语气冰冷：“路过？我看你是想偷东西吧。”
凌越的眼圈瞬间红了，委屈巴巴地看着苏烬妩：“师娘，我没有！我就是……就是刚才在妖市看到有人骂师娘，我想教训他们，被他们推倒了。”她说着，指了指自己额角的一块淤青，手擦着脸上不存在的眼泪。
苏烬妩心中一软，连忙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额角的淤青：“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疼……”凌越委屈地靠在苏烬妩怀里，声音哽咽，“他们说的太难听了，我气不过，就上去和他们理论，可是他们人多，把我推倒了。”
陆怀瑾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依旧充满嫌弃：“谁让你多管闲事？就你那点修为，还想教训别人？”
“我就是不想让他们骂师娘，哼！”凌越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陆怀瑾，眼神里带着几分倔强，“师娘那么好，他们凭什么骂你！”
苏烬妩拍了拍凌越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师娘知道你有心了。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了，知道吗？”她转头看向陆怀瑾，眼神带着几分嗔怪，“你也别对她这么凶，她也是一片好意。”
陆怀瑾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周身的寒气却消散了不少。
凌越靠在苏烬妩怀里，偷偷抬眼看向陆怀瑾，眼底闪过一丝挑衅的光芒。她轻轻蹭了蹭苏烬妩的胸口，语气软糯：“师娘，我今晚能不能留在这儿？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害怕。”
“可……”苏烬妩话还没说完，陆怀瑾像只炸毛的小狗，立刻反对：“不行！”
“师傅！”凌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苏烬妩，“师娘，我保证不打扰你，我就乖乖地在旁边的软榻上睡觉，好不好？”
苏烬妩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被可爱得心软软，点点头：“好，你就睡师娘旁边，师娘抱着你睡。”
陆怀瑾脸色一黑，凶巴巴地盯着凌越，却也不敢反驳苏烬妩的决定，只能闷闷不乐地坐在榻边，看着凌越得意地被苏烬妩抱到床上躺下，还冲他做了个鬼脸。他心里火冒三丈，小东西坏他好事。
他走到苏烬妩床边，一屁股坐下去，委屈巴巴的说:“姐姐，我也要跟你睡。”
苏烬妩无奈地摇了摇头，“来吧来吧，幸亏我的床大。”陆怀瑾眼睛一亮，躺到榻上，立刻凑过去，紧紧抱住她。三人逐渐呼吸均匀地进入了梦乡。
殿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软榻上的凌越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的睡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她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房门口，看着书架上那些记载着妖族秘闻的卷宗，眼神闪烁。
她记得师傅说过，妖、魔自上古是一族，妖族的秘闻卷宗里，可能记载着混沌珠的线索。只要找到了混沌珠，她就能为父母报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凌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的门，溜了进去。她熟练地避开地上的机关，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本本卷宗，寻找着与魔族、混沌珠相关的内容。
忽然，她的指尖停在了一本名为《上古秘闻录》的卷宗上。封面上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翻阅过了。凌越心中一喜，伸手想要拿下那本卷宗。突然，“咔哒”一声轻响，书架微微移动，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木盒，木盒上刻着复杂的魔族符文。
凌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着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混沌”二字，正是魔族皇室特有的玉佩！
她心脏狂跳，连忙将玉佩藏进怀里，又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放回暗格，书架恢复了原状。她转身想要离开，却听到殿内传来苏烬妩的声音：“凌越？你在干什么？”
凌越吓得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师娘，我……我就是睡不着，想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书。”
苏烬妩走到她面前，眼神幽深地看着她：“是吗？那你刚才在看什么？”
“我……我就是随便翻翻。”凌越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苏烬妩的眼睛。
苏烬妩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夜深了，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要早起努力修炼哦。”
“哦，好。”凌越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转身跑回了床上，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苏烬妩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怀疑。刚才她明明听到书房里有动静，而且凌越的神色也很不对劲。她走到书架前，仔细看了看，发现书架上的《上古秘闻录》被移动过，暗格的缝隙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魔族气息。
苏烬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小丫头有秘！密！
她没有声张，转身回到榻上。陆怀瑾紧紧抱住她，语气带着几分不满：“那小东西又在搞什么鬼？”
“没什么。”苏烬妩摇了摇头，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可能是真的睡不着吧。”
但她的心中，已经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凌越的身世，她的目的，似乎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而这一切，或许都与那枚神秘的混沌珠有关。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动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妖界的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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