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

第一章 惊梦

头痛欲裂。

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太阳穴里钻刺，又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敲了后脑勺，林砚挣扎着睁开眼，视线所及却是一片模糊的昏黄。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旧书纸被雨水打湿后晒干的霉气，又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松香。这味道陌生得紧，绝不是她那间堆满设计稿和速溶咖啡的出租屋该有的气息。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一片粗糙的布料，带着些微的凉意，质地厚重，绝非现代的棉纺或化纤。林砚的心猛地一沉，混沌的意识像是被冰水浇过，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屋子，土墙木梁，屋顶甚至能看到几缕漏下来的天光。角落里堆着些干柴，屋中央摆着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木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正是那昏黄光线的来源。身下躺着的，是铺着一层干草的硬板床，身上盖的被子硬邦邦的，针脚粗糙，散发着和空气里相似的味道。

这不是她的世界。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林砚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翻涌。她记得自己明明是为了赶一个设计项目，在电脑前熬了三个通宵，最后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难道是猝死了？可猝死之后，不是该去地府报到，或者直接魂飞魄散吗？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古色古香又破败不堪的地方？

林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襦裙，款式古怪，料子磨得皮肤有些发痒。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陌生又熟悉，似乎还是自己的轮廓，却又好像年轻了几岁，更瘦削些。

就在这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地灌入脑海。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阿砚”，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从小在这附近的一个小村落里被一位老婆婆收养。不久前老婆婆病逝，只留下她一个人，靠着乡邻偶尔的接济勉强度日。昨天夜里，她大概是受了风寒，发起高烧，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再醒来时，芯子就换成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林砚。

“老天爷，你这是跟我开了个什么玩笑……”林砚苦笑一声，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穿越这种只在小说里看到的情节，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既来之，则安之。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她挣扎着下床，双脚落地时有些虚浮，想来是原主生病加上自己惊魂未定所致。走到唯一一扇小窗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跳跃鸣叫，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远处似乎还能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峦，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这地方……倒是像极了古装剧里的场景。

林砚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哗声，似乎还有兵器交击的脆响。她心中一紧，连忙缩回身子，只敢从窗缝里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

声音是从竹林深处传来的，隔着茂密的枝叶，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几道身影在快速移动，似乎正在打斗。其中一道身影速度极快，白衣胜雪，在翠绿的竹林中格外显眼，手中似乎还握着一把……古琴？

用古琴打架？

林砚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拍戏吗？可这周围的环境，这身体的真实感，都不像是在拍戏。

就在这时，那白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清冷如霜，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仿佛能穿透竹林和窗纸，直直看到她的心底。

林砚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升起，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紧紧贴在墙壁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道目光只是短暂停留了一瞬，便又转了回去，似乎并未将这个偏僻的小屋放在心上。紧接着，竹林深处的打斗声愈发激烈，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听得林砚头皮发麻。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直觉告诉她，那绝不是她能招惹的存在。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祥和。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林砚依旧不敢动，直到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才敢再次凑到窗缝边查看。

竹林深处恢复了平静，刚才打斗的痕迹似乎都被清理过，若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几乎让人以为刚才的厮杀从未发生过。

那白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同其他打斗的人一起，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林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刚才那个白衣人……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在哪里见过吗？

她努力回想，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那白衣人的身形和气质，竟然有几分像她不久前才重温过的一本小说里的某个角色？

那本小说，名叫《魔道祖师》。

一个激灵，林砚猛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幽深的竹林，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迷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

不会吧……

她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一个更让她心惊的可能性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这个世界，该不会就是……她想的那个世界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刚才的打斗，那些人……还有那个白衣人……

林砚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浑身冰冷。

这哪里是什么世外桃源，这分明是一个危机四伏、动辄就可能丢掉性命的修真世界啊！

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这个世界基本规则都不懂的现代普通人，该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