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汁”的洗礼

前一天晚上，严泽明家的灯光一直亮到深夜。他不仅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模型反复推演，计算着每个队员在红白战中暴露出的反应时间、击球选择偏好、体力分配曲线，甚至还调出了运动营养学的论文，研究起各类蔬菜水果的营养成分和搭配比例。

“嗯……维生素B群补充能量，膳食纤维促进代谢，但口感需要考虑……苦瓜、西兰花、羽衣甘蓝……搭配少量苹果和柠檬调味，蛋白质粉补充……”他扶了扶眼镜，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仿佛在策划一场精密的科学实验，而非准备一场队内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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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分，所有队员无一迟到，准时出现在室内网球场。夏教练宣布了上场名单和替补名单，浮雨、桌治、司阳等主力赫然在列，乔振宇和贺鑫龙则有些紧张地坐在替补席。

比赛过程异常激烈和……“痛苦”。

严泽明如同一个无情的战场指挥官，站在场边，不断通过手势和简短的词语，向场上队员传达着指令。这些指令精准地指向每个人的弱点：

“乔振宇（替补席观摩），注意浮雨下一球会模仿你的扣杀，但会打反向！”

“司阳，你的左侧移动比右侧慢0.3秒，桌治会抓这个空档！”

“浮雨，你复制贺鑫龙重球时，手腕角度有0.5度偏差，导致旋转不足，容易被桌治反击！”

队员们不仅要应对强大的对手，还要时刻提防来自自己人（严泽明）的“弱点提示”被对手利用。精神高度紧张，体力消耗也远超平常。浮雨的“镜像”打法虽然依旧犀利，但在严泽明持续的数据轰炸和针对性部署下，她也出现了几次不应有的失误，被桌治抓住机会得分。

最终，经过数小时的鏖战，比赛在一种精疲力尽的气氛中结束。无论输赢，所有上场队员都感觉像是被剥了一层皮，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精神上被反复剖析后的倦怠。

就在大家瘫坐在地上，连手指都不想动的时候，严泽明提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很不妙的金属保温桶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那副研究者的平静表情。

“根据大家的体力消耗数据和营养学配比，我准备了特制的恢复饮品。”他打开桶盖，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青草和苦涩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

“哇！这是什么味道！”乔振宇第一个捂住鼻子。

严泽明推了推眼镜，开始讲述：“这里面包含了苦瓜、羽衣甘蓝、西兰花茎、螺旋藻粉、以及少量苹果和柠檬汁调和酸碱度，另外添加了乳清蛋白粉和支链氨基酸……”

他每报出一个成分，队员们的脸色就白一分。

“它能快速补充电解质、修复肌肉纤维、促进乳酸代谢、增强免疫力……”严泽明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的“严汁”（队员们内心已经给它命名了）的好处。

“来吧，每人一杯。”他拿出一次性杯子，开始分发。

除了桌治面不改色地接过，甚至还夸了一句“味道很……独特，但感觉不错”，其他所有人，包括一向沉稳的司阳，在喝下那墨绿色液体的瞬间，都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纷纷扒在地上，表情扭曲，连连干呕惨叫。

“苦死了！！”

“这是什么地狱饮料！”

“阿严！你是魔鬼吗？！”

浮雨是唯一一个没有惨叫出声的。她紧抿着唇，强忍着那翻江倒海的苦涩和怪异口感，硬是把一整杯“严汁”灌了下去。但她站起来的动作明显有些发飘，脚步虚浮，走得东倒西歪，平日里清冷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内心早已是一片哀嚎：‘苦死了苦死了……这比连续打五盘比赛还难受……’

桌治看着浮雨那强撑镇定却走得歪歪扭扭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哀鸿遍野的队友，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觉得这场面比刚才的比赛还有趣。

这时，队长司阳处理完一些事情走了过来，看到这“尸横遍野”的景象，愣了一下：“阿严，阿治，大家这是……怎么了？”

严泽明推了推眼镜，平静地递过去一个杯子：“尝尝？根据你的数据特别微调了比例。”

桌治也在一旁笑着点头，怂恿道：“队长，试试看，真的……很好喝。”他特意加重了“很好喝”三个字，眼神里带着促狭。

司阳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杯子里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又看了看桌治那“真诚”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

一瞬间，司阳的身体僵住了。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吐出来或倒地，只是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严泽明期待地问：“怎么样？”

司阳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声音听起来异常平稳：“可以。”他顿了顿，似乎想转身离开，但脚步迈出一步后，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严泽明，非常严肃地补充了一句：“还是少让大家喝了。”

严泽明认真地点点头，在本子上记录着：“明白。根据耐受度数据，建议饮用频率：其他队员，一周三次。队长你和桌治、浮雨耐受度较高，可以一周五次。”

司阳的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队长的威严，说道：“一个月一次就够了。” 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步伐僵硬地快速离开了这个“案发现场”，那背影怎么看都和刚才的浮雨有几分神似。

严泽明看着司阳“稳重”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笑得肩膀抖动的桌治。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严汁”的洗礼，恐怕将成为青海高中网球队又一个难以忘怀的集体记忆。而浮雨那硬撑着的、东倒西歪的背影，和队长最后那句“一个月一次”，也成了桌治心中一个有趣的注脚——这个叫浮雨的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能忍，也……更可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