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莫汐妍攥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跟在三月身后蹭到院子里。三月正蹲在石阶上擦短刃,月光落在刀刃上,映得她眉骨的疤格外清晰 , “三月。”莫汐妍戳了戳她的肩膀,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你教我武术好不好?” 三月擦刀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她:“你学这个做什么?有我护着你就够了。”“不够!”莫汐妍急得提高了声音,指尖攥得发白,“今天那些地痞来的时候,我只能躲在你身后;以前柳家的人杀进莫府,我也只能看着爹娘……我不想再做只会躲的人了!” 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仰着头:“我想跟你一起打架,想护着你,不想再拖你后腿。” 三月沉默地看着她,月光下,少女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满是执拗与坚定。她想起柴房里那个吓得发抖的小姑娘,想起巷口躲在自己身后的身影,忽然叹了口气,把短刃放在一边:“学武很苦,你撑得住?” 莫汐妍立刻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撑得住!再苦我都能忍!”
第二天天没亮,莫汐妍就被三月叫了起来。暗庄的院子里结着霜,三月扔给她一根粗木棍:“先扎马步,半个时辰。” 莫汐妍咬着牙站定,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弯曲往下沉。刚开始还觉得轻松,可没过一刻钟,腿就开始发抖,腰也酸得厉害,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冰冷的石板上。 “坚持不住就说。”三月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语气没什么波澜,眼神却始终没离开她。 莫汐妍咬着唇没吭声,心里想着爹娘,想着三月护着她的样子,硬生生撑到了半个时辰。结束时,她腿一软差点摔倒,被三月稳稳扶住。 “第一天能撑下来,不错。”三月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赞许,递过来一块桂花糕,“先垫垫。”下面的日子,莫汐妍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扎马步、练劈砍、学闪避,粗布衫被磨破了好几处,手心也起了厚厚的茧子,有时练得太狠,晚上躺在床上浑身都疼,却从没喊过一声累。三月教得很严,动作不对就直接上手纠正,力道重得很,可每次练完,总会变戏法似的拿出块桂花糕。莫汐妍知道,那是三月偷偷去巷口的摊子买的,有时去晚了没买到,就会用糖霜给她拌一碗糙米饭。这天,莫汐妍练劈砍时,终于精准地劈开了三月递过来的木柴。她兴奋地跳起来,扑到三月怀里:“三月!我劈开了!我学会了!”三月接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嗯,进步很快。”莫汐妍仰着头看她,眼里满是星光:“以后,我就能护着你了。”三月看着她额头上的汗,伸手替她擦去,轻声说:“好,以后我们互相护着,”在莫汐妍练武的日子里,暗庄的戒备也是十分森严。
莫汐妍的武功日渐精进,从最初连木棍都握不稳,到后来能灵活避开三月的短刃试探,不过月余光景。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她就缠着三月要“实战演练”, “真要试?”三月挑眉,手里的短刃转了个圈,寒光映着莫汐妍眼底的雀跃,“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不许让我!”莫汐妍握紧了三月为她特制的木刃,木刃打磨得光滑,重量却与真刀相差无几,“我要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打。” 两人在院子里站定,莫汐妍率先出招,木刃带着风声劈向三月肩头。三月侧身避开,短刃轻轻一点,精准地落在她的手腕上——力道不重,却让莫汐妍的动作顿了顿。 “出刀太急,破绽太多。”三月的声音清晰传来,身形如影随形,短刃始终在莫汐妍周身游走,却没真正伤她,“记住,实战不是比谁快,是比谁能抓住对方的漏洞。”
莫汐妍咬着牙调整节奏,不再一味猛冲,而是学着观察三月的动作。见三月侧身的瞬间,她猛地变招,木刃转而劈向对方下盘,却被三月抬腿挡住,短刃顺势架在了她的木刃上。 “反应快了点。”三月的嘴角噙着笑意,手腕微微用力,莫汐妍手里的木刃就被压得往下沉,“但力气还差得远。”莫汐妍不肯认输,借着三月的力道翻身跃起,木刃自上而下劈落。这一击又快又准,三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旋身避开的同时,短刃轻轻敲在她的后背:“输了。”莫汐妍踉跄着站稳,后背传来轻微的痛感,却笑得眉眼弯弯:“我刚才是不是差点打到你?” “是差点。”三月收了短刃,递过帕子,“擦汗,今天就练到这。”刚歇了没多久,暗庄的门就被人拍得砰砰响。莫虎跑进来,神色慌张:“三月姑娘,莫小姐,柳家的人查到这里了!这次来了十几个暗卫,领头的是柳家的供奉!” 莫汐妍心里一紧,下意识握紧了木刃,却被三月按住手。“你留在屋里,锁好门,别出来。”三月的声音沉下来,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按了按,“相信我。”
“我不!”莫汐妍摇头,眼神坚定,“我说过要跟你互相护着,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她把木刃横在身前,“我现在能打了,虽然打不过你,但也能帮你挡几下!”
三月看着她执拗的模样,终究没再拒绝,只是叮嘱:“跟在我身后,不许乱跑,听我指令。”两人刚冲出石屋,就与柳家的暗卫撞了个正着。领头的供奉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手里握着柄长刀,眼神阴鸷:“莫家余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长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劈来,三月拉着莫汐妍侧身避开,短刃迎了上去。“照顾好自己!”三月低声说完,身形一晃就冲进了人群,短刃翻飞,瞬间划伤了两个暗卫的胳膊。莫汐妍屏住呼吸,牢记三月教的招式,见一个暗卫朝三月后背偷袭,立刻挥着木刃冲上去,狠狠劈在对方的腿上。暗卫吃痛倒地,她却因为力道没控制好,自己也踉跄了一下。“小心!”三月瞥见另一个暗卫的刀劈向莫汐妍,心头一紧,立刻回身挡在她身前,短刃格开长刀,手臂却被划开一道口子。“三月!”莫汐妍红了眼,握着木刃猛地冲向那暗卫,招式虽显生涩,却带着股狠劲,木刃狠狠砸在对方的肩膀上。三月趁机补刀,短刃刺穿了暗卫的手腕。两人背靠背站着,莫汐妍能听见三月粗重的呼吸,也能感受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别怕,有我。”莫汐妍低声说,声音虽抖,却带着力量。三月侧头看她,月光落在她汗湿的额发上,眼神明亮而坚定。她握紧短刃,嘴角扬起一抹决绝的笑:“好,我们一起冲出去。” 短刃与木刃配合默契,桂花糕的甜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此刻却化作了并肩作战的勇气。暗庄的院子里,刀光剑影交错,两个少女的身影紧紧相依,用招式与默契,对抗着眼前的险境。木刃与长刀相撞的瞬间,莫汐妍只觉虎口发麻,武器险些脱手。她刚稳住身形,柳家供奉就如饿虎般扑来,长刀带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小姐小心!”三月的喊声刚落,莫汐妍已被供奉伸出的铁钳般的大手攥住了后领。那力道大得惊人,她挣扎着挥起木刃,却被供奉反手一掌拍在手腕上——木刃“哐当”落地,整条胳膊都麻得失去了知觉。 “放开她!”三月红了眼,短刃如流星般刺向供奉,却被对方用长刀格开。供奉勒着莫汐妍的脖颈,将她拽到身前,刀尖抵在她的咽喉处,阴恻恻地笑:“三月,你不是护主心切吗?现在放下武器投降,我就留这丫头一条全尸。”
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肤,莫汐妍能清晰感受到死神的气息,却还是梗着脖子喊:“三月别听他的!杀了这些狗贼!” “闭嘴!”供奉狠狠收紧手,莫汐妍的脸瞬间涨红,呼吸都变得困难, 三月的短刃停在半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莫汐妍痛苦的模样,想起柴房里的初见,巷口的桂花糕,石屋前的习武课——那些暖乎乎的日子,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她不能让莫汐妍死,哪怕代价是自己。“我投降。”三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短刃“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莫汐妍瞪大了眼睛,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三月你傻吗!别管我!”“不许动。”三月看着她,眼神温柔却坚定,“还记得吗?家主让我护你一辈子,我不能食言。” 供奉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他没松开莫汐妍,反而缓缓抬起长刀,趁着三月放下戒备的瞬间,猛地朝她心口刺去——刀风凌厉,带着致命的狠劲。 “不要!”莫汐妍撕心裂肺地哭喊,却被牢牢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刀逼近三月的胸膛。三月下意识地侧身,可距离太近,长刀还是刺穿了她的左肩,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玄色劲装。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依旧死死盯着供奉:“你答应的,放她走。” “老子答应过的事多了,你也信?”供奉笑得越发残忍,手腕用力,想将长刀再刺深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暗庄的后门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莫虎带着十几个暗庄的兄弟冲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兵刃,眼里满是怒火:“柳家狗贼,敢伤我们姑娘!” 供奉没想到会有援兵,一时慌了神。莫虎趁机挥着铁棍砸过来,重重落在他的后背。供奉吃痛松手,莫汐妍立刻挣脱束缚,疯了似的冲向三月。 “三月!”她扑到三月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她,看着那不断涌血的伤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怎么样?疼不疼?都怪我,都怪我没用……” 三月脸色苍白,却还是抬手擦去她的眼泪,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哭什么……我没事……你没受伤就好。”莫虎带着人很快收拾了剩下的暗卫,柳家供奉想跑,被莫虎一棍敲晕在地。他快步走到三月身边,神色焦急:“三月姑娘,快,我这就带你去治伤!”三月点点头,靠在莫汐妍怀里,意识渐渐模糊。莫汐妍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温热的血液沾湿自己的衣襟,心里又疼又悔——如果自己再厉害点,如果自己没被抓住,三月就不会受伤了。暗庄的兄弟们抬来门板,小心翼翼地将三月放在上面。莫汐妍一直握着她的手,指尖冰凉,却不肯松开。阳光透过暗庄的院门照进来,落在三月染血的脸上,也落在莫汐妍满是泪痕的脸上。 “三月,你一定要撑住。”莫汐妍低声呢喃,声音带着祈求,“我还没学会护着你,你不能有事……” 门板被抬着往石屋走,莫汐妍紧紧跟在旁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三月能活下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而这份因守护而生的羁绊,也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变得愈发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