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每天都会是晴天。
——
有一本古典里记载了进入别人梦境的方法，有点特殊，需要使用者的元神与本人同时开始施法。
孟川是画道天才，庄生教了一遍如何画他就会了。
孟川展出根基姿态，握着笔的手却有些犹豫了，半晌，他问“画哪？”
“脸。”
“把你的根基之力注入画笔中在姬元通的脸上画界，注入根基之力的墨会进入他的肉体连通他的经脉，直通‘梦’的地方。”
“嚯。这可真够邪门的。”孟川在画笔中注入微小的根基之力后便开始画。
很神奇，不见墨印只见细微的电流在姬元通的脸上方连成线。
“梦的地方，是大脑吗？”
“不。”庄生画上最后一笔，歪七扭八的线条混在一起很难看出是什么。
“是心脏。”
“心脏给予人的生命，供养大脑给予思想。”
“心脏是人之根本。”
庄生微微挥手，一小群蓝色灵蝶飞入意义不明的线中。
他说，“阿川，放空自己，要入梦了。”
孟川并不是很想撕碎兄妹团聚的剧本，但是无法，他得把姬元通叫醒。
不然浪费他那么多天的时间算什么。
“进梦之后呢，和这家伙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打也不会服输的。”
庄生抬头看了一眼布老虎，布老虎身上挂的铃铛因蝴蝶的翅膀扇起的风而铃铃作响。。
“……”
“…杀元宝。”
孟川的眉毛猛的蹙起。
庄生落下一子，又说 “姬元通在某些方面也是个天才。”
“竟然能强行留下即将消散的元神的一缕神识。”
“元宝...？”孟川下意识的出声。
“是元宝。”
“元宝的死是姬元通心中的一根刺，想要病除得斩根。”
孟川觉得这个主意真是蠢透了，他的刀刚有所指向，姬元通的一个锤子就扔过来了。他一边躲着锤子的轮回转一边尝试攻击。
锤子堪堪在脸颊擦过。
“庄生。”孟川咬牙切齿道。
“你真想让姬元通捶死我。”姬元通的攻势越来越猛。
他看出来了。孟川和庄生同时想到。
姬元通看出孟川要帮他【除根】。他又何尝不知想要醒来就得放弃梦里的一切。
那怎么可以？！
“孟川，你别想打我妹妹的主意。”姬元通看了一眼不明状况却为此担忧的元宝，心中软了一下，但面对孟川他又狠厉起来。
“姬元通！！”
“你tmd才是真的蠢！！！”
任谁被追着打都不好受，顾及着纪元宝，孟川一直躲，几乎没怎么还手。但姬元通这家伙是真的想捶死他！
“刀势！”一记刀划过的半弧蓝色的攻击向姬元通袭去。
孟川趁姬元通躲避攻击的间隙又挥刀施下一个攻击。
姬元通分了神，硬生生挨下这刀。
“哥！”姬元宝看的哥哥受伤便想过去，但意识到孟川是在救她哥哥，她又不动了。
孟川看了看姬元宝，又看了看姬元通后，狠狠的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时，眼中透露出的坚韧犹如一把刀在姬元通的心脏上割来割去。
他听孟川喝道“梦里的和纸糊的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他看到了孟川的刀上反照的冷光，那光越来越近。
明明该直逼他的心脏，却见孟川刀锋一转向姬元宝的位置挥去。
“都TM是假的！！”
孟川此次前来就没打算讲道理，他本来安慰自己，打醒就好了。
但他忘了这个妹控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了。
把刀挥向元宝时，孟川都想好了，只这一次，这‘恩’也不让姬元通还了。
毕竟，再在姬元通面前‘杀’掉他妹妹，这家伙一定会疯了。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算了算了算了...算了算了！！！
“都TM是假的！”
孟川努力忽略与姬元宝相处的那段记忆，你女孩依赖的神情让他痛苦，当她看见小野后说出那句“他比我幸运。”扎的孟川心脏密密麻麻的疼。
差不多和小野一样大的年纪，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但孟川不能心软，入梦消耗着他和庄生的力量，在梦里他甚至不能使出全力，他不能失败！
那句话欺骗着姬元通也欺骗着孟川自己。
庄生早就告诉过他了，那是元神的一缕神识，四舍五入那就是元宝。
没事的。孟川在心中安慰自己。
没事的。
他的手上已经沾过很多友人的血了：梅元知的，宁一卜的...
没事的。
就当他冷血，就当他罪大恶极。
就让他去做这个坏人吧。
几乎也是刹那间，蝴蝶扇动翅膀，熟悉的剧情再次上演。
姬元通徒手接下了那刀。
熟悉的剧情再次演绎。
所有人都犹如提线木偶，一遍又一遍。
“她是我妹妹！”
纸糊的又如何，虚幻的又如何。
只要是元宝，那就是他的妹妹。
他只不过是想和他的元宝永远在一起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杀死’他的元宝。
“孟川...”第一次接近恳求的，极近卑微的。
姬元通哽咽着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落。
“如果你......”后几个字说不出口，卡在喉中，甚至一想到那几个字眼姬元通就面带惧色。
他痛苦的闭上眼，握着刀的手却更加用力，血珠同眼泪一齐砸在地上。
“如果你杀了她。”
“我就真的没有妹妹了。”
……
……
血珠砸在地上，草地被染着污色。
眼泪收不回来，一齐落在某人的心上。
……
汹涌。
汹涌。
提线木偶断了线，散落在舞台上。
无人再编排这个剧本。
结局终归不一样。
死，死 ，生。
死，生 ，生。
姬元通感到腰间一紧，是元宝。
小姑娘哭花了脸，却是在笑着，眼泪还盈在眼底，亮晶晶的。
“哥。”她轻轻的唤了声她的亲人。
这个在她生前一直担心、操劳，在她死后还一直痛苦的亲人。
“回去吧。”她劝他。
醒来吧。别沉浸在回忆，别溺死在痛苦。
“元宝会一直陪着哥哥。”
醒来吧。别停留在过去，别痛恨着未来。
“哥哥，别哭了。”
孟川不知何时卸了力，刀掉在地上无人在意。
姬元通抱着姬元宝，一直沉默的眼泪终于嚎啕出声。
他舍不得。
好舍不得。
姬元宝回抱着他，强撑起笑脸安慰他。
她点了点姬元通衣服上的布老虎，意有所指道，“哥，元宝一直都在哦！”
“哥，这次，让我送你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庄生在元神空间轻叹一口气。
孟川用手指挤了挤眼角，闷闷的嗯了声。
姬元宝站在家门口，穿着那身新衣服，手里拿起铃锣轻轻做舞。
这次轮到姬元通变成星星点点，他望着她，眼一眨也不眨。
姬元宝一舞毕后，看着变成星星闪闪的哥哥，突然双手在空中画圆。
“我叫姬元宝，就是这个大大的元宝。”双手后面拢成一个圈，放在胸前。
最后点了点胸口。
“哥，元宝一直都在。”
最后一滴泪在消散前落在了草坪上。
“嗯。”
哥知道了。
孟川先醒了。
他醒后看着毫无动静的姬元通皱起眉。
“庄生，他怎么还没醒。”
但还没等庄生回话姬元通就缓缓的睁开了眼。他尝试着起身，无果。
还是孟川把他拉起来，又为了一杯水，解释道“你躺了好几天了，又没进食，缓缓吧。”
姬元通沉默着点了点头，缓了一会，才声音沙哑着说了声谢谢。
两人相默无言，孟川自觉没话说，便借口出去了。孟川一走，姬元通的余光便撇到桌子上那一堆堆纸折的金元宝。
姬元通一瞬间闭上了眼，声若蚊呐，“元宝....”
……
……
自那以后，姬元通虽然还是独来独往，但至少比起之前的拒人千里好了很多 。眼睛也没有那么空了，除元宝外也能装进其他事物了。
“姬元通走了。”
“一起去上元初山。”
姬元通刚刚摆正肩上的布老虎，便听到讨人厌的声音。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两个字从嘴边滑过，“蠢货。”
孟川：……
孟川哼了一声没理他，直径从他身旁走过，然后又转过身对着姬元通比了个倒指，便加快步伐追上了晏烬。
姬元通转了转手中的伞，在空中旋了个半圆后撑开轻搭在肩上。布老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不知是阳光照的还是怎样，布老虎的周身闪着微弱的光。
今天是个好天气。
明天也将晴天依旧。
END.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