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开出长平的时候，润清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苏海帆看了看润清眼角缓缓流出的眼泪，暗自心伤。这个孩子，只有在睡着了才会流眼泪。
和莫婉不同的是，她骨子里很倔强，外表也不柔和。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就是冰凉凉的。
常清和长平的气候很像，时常下雨，空气里湿漉漉地含有隐隐约约的香皂气味。
苏海帆轻车熟路地驾驶着，常清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车窗上，被雨刮器一刮，全数落下。后来的雨滴又前仆后继地落下来，不停止这场宿命。
车子开进小区里，因为刹车的细微声音，润清缓缓醒过来。车窗外的场景陌生得让她心慌。
她从小没有离开过长平，莫婉不曾带她出去旅行，她也不爱四处走动。
后来长大以后的她，即便在书中看了再多的景点介绍，也没有想要出去走的想法，似乎很早以前就想好了一辈子要在长平居住。
长平对她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归宿。生在长平，活在长平。润清一直这样认为。
也认为没有什么能将她带离长平。
只可惜，命运并不如她的愿。
苏海帆将车停稳，动作一气呵成。他抿起唇，偏头看了看润清。
润清的侧脸像极了莫婉，棱角分明中偏偏带着点柔软的味道。就像老旧年代里的佳人，腹有诗书，面容清秀，但却有着自己的坚持。
润清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恍惚之间让苏海帆有些愣神。润清的大眼睛里的眼眸黯然，看向窗外的目光里透着凉意，可她紧抿着唇，不发一语。眼里的虚无让苏海帆分不清楚她是在放空，还是思考。
“以后，你就不叫顾润清了。”苏海帆看向前方的草丛，声音轻而清晰，“叫苏润清。”
许久也没听见润清的回答，苏海帆再一次看向润清，脸上的担忧隐约显现。
润清喉咙干涩：“一定要改么？”
这一声问句，不是质疑，不是生气，也不是悲伤。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问句，不参杂任何情绪。润清的面无表情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生命力的木偶娃娃。
苏海帆苦笑着回答：“一定要。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带你生活。因为能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润清微微抬眸，眼睛看着因为熄火而不再工作的雨刮器。失去了雨刮器的利索清理，挡风玻璃上渐渐布满了水珠。起初只有细细密密的一片，后来密集起来，整片挡风玻璃上都是雨水。
“苏，润清。”润清轻轻念着自己的新名字，接受得缓慢却也轻易，“好。”
“谢谢你的谅解。”苏海帆从车后座上拿过雨伞，将雨伞的带子微微松开，看向润清，声音轻柔，“走吧。我们上楼去。”
他刻意换了说辞，原本差点儿脱口而出“我们回家吧”，生生被他咽回去。
回家，这个词，对润清来说，就像“妈妈”和“爸爸”一样，是有着致命直击威力的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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