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余
雨丝斜斜划过伦敦的窗棂,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窗玻璃后那张苍白的脸。美利坚坐在冰冷的沙发上,指尖攥着一枚磨损的黄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1776”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如同祂们之间那些被刻意尘封,却又在每个深夜破土而出的过往。
英吉利就被禁锢在不远处的铁艺囚笼里,那是美利坚亲手为祂打造的牢笼,雕花繁复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铁链锁着祂的脚踝,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会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祂的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中倔强支撑的枯木,银灰色的发丝泛着冷光,侧脸轮廓依旧锋利,却掩不住眼底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抗拒。“你不该这样做。”祂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被压抑的平静,仿佛面前的存在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施虐者,而非曾与祂血脉相连,并肩走过百年风雨的美利坚。
美利坚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眸里盛着翻涌的偏执,有占有,有不甘,还有一丝连祂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惶恐。“为什么不可以?”祂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因为那些所谓的立场?所谓的对错?英吉利,祂们都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只有这样,你才会永远属于我。”
英吉利转过身,目光落在祂脸上,那目光锐利如刀,瞬间刺穿了美利坚所有的伪装。“你这是囚禁,不是拥有。”祂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美利坚,你早就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需要我庇护的孩子了。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坚守,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之间最后的温情,也化为灰烬。”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插进了美利坚的心脏。祂猛地站起身,怀表从指尖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祂此刻破碎又偏执的心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走到对立面!”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怒与痛苦,“是祂们!是这个世界!是你亲手推开了我,现在我只是把你拉回来,回到我身边!”
“拉回来?”英吉利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过往的伤疤被狠狠揭开,鲜血淋漓,“你这是绑架!是禁锢!我不想要这样的‘陪伴’,你给我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祂挣扎着,铁链在祂脚踝处勒出红痕,渗出血丝,却丝毫撼动不了这冰冷的枷锁,“你的爱太沉重,太偏执,我受不起,也不想要!”
美利坚一步步逼近囚笼,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害怕失去你?每次看到你和别人站在一起,每次听到你反对我的声音,我都像被凌迟一样痛苦!”祂伸手,指尖隔着冰冷的铁栏,想要触碰英吉利的脸颊,却被祂猛地偏头躲开。
英吉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着,眼底的冰冷藏着无法言说的伤痛。祂别开视线,不敢去看美利坚那双写满偏执与痛苦的眼睛,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艰涩:“你这不是爱,是毁灭。你会毁了我,也会毁了你自己。”
“毁了又如何?”美利坚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指尖紧紧攥着囚笼的栏杆,指节泛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一起坠入地狱,我也心甘情愿。”祂的声音带着疯狂的执念,“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永远不会。”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狂风裹挟着雨水,狠狠撞击着窗户,发出骇人的声响。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铁链碰撞的刺耳声,以及彼此眼底无法掩饰的伤痛与绝望。
英吉利看着美利坚偏执的脸,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祂知道,美利坚说的是真的,这个曾经被祂庇护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失控的巨兽,用最极端的方式将祂捆绑在身边,不给祂任何逃离的机会。那些曾经的美好,早已在一次次的冲突与对抗中,被消磨殆尽,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碎片,和两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美利坚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怀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仿佛在擦拭一段早已逝去的时光。“我会好好待你的。”祂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说完,祂转身走向门口,没有回头。囚笼的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彻底断绝了英吉利所有的希望。
英吉利瘫坐在囚笼里,看着祂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底的冰冷终于崩塌,汹涌的痛苦瞬间将祂淹没。祂缓缓抱住膝盖,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混合着窗外的雨声,显得格外凄凉。
壁炉里的火焰终于熄灭了,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烬。就像祂们之间的感情,曾经那样炽热,那样浓烈,最终却在偏执的囚禁与无声的抗拒中,被彻底扭曲,化为无法挣脱的枷锁,只留下满地烬余,和一段再也无法回头的绝望过往。
三日后的深夜,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冷光。英吉利指尖攥着一枚磨尖的骨制发簪,那是祂藏在发髻里许久的物件,是百年前美利坚初获独立时,笨拙地为祂雕刻的礼物,如今却成了祂逃离的唯一工具。铁链的锁扣早已被祂用发丝和油脂反复润滑,此刻正随着祂细微的动作,发出几不可闻的摩擦声。
汗水顺着英吉利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囚笼的铁栏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祂屏住呼吸,发簪尖锐的一端终于插进锁孔,一点点撬动着内部的机关。脚踝处的铁链早已勒出青紫的伤痕,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可祂不敢停,自由的微光就在眼前,那是祂支撑着对抗这窒息囚禁的唯一信念。
“咔哒”一声轻响,锁扣应声而开。英吉利几乎要抑制不住颤抖,祂小心翼翼地将铁链从脚踝上褪下,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轻得像羽毛。门口的守卫似乎被美利坚安排去了远处巡逻,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祂自己的心跳声,沉重得仿佛要跳出胸腔。
就在祂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祂所有的动作。“要去哪里?”
美利坚的身影倚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湛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泛着偏执的光,手里把玩着那枚熟悉的黄铜怀表,表盖开合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英吉利猛地回头,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祂甚至没听到祂靠近的声音。
“我……”英吉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只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门板上。
美利坚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英吉利的心尖上。祂没有发怒,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可眼底的疯狂却几乎要溢出来。“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待在我身边就好。”祂伸出手,指尖抚过英吉利苍白的脸颊,力道却越来越重,迫使祂抬头看着自己,“是我给你的不够多?还是这囚笼,不够温暖?”
英吉利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美利坚一把攥住手腕,那力道几乎要捏碎祂的骨头。“放开我!”祂低吼着,眼底燃起最后的倔强,“美利坚,你不能这样!”
“不能?”美利坚笑了,笑得越发疯狂,祂猛地将英吉利拖拽回那个囚笼,狠狠推了进去。“咔嚓”一声,新的锁扣落下,比之前的更加厚重。紧接着,祂从身后拿出一副精致的银镯,那镯子内侧刻满了繁复的纹路,却带着冰冷的金属寒意,毫不留情地锁在了英吉利的手腕上。“这镯子不错,会随着你的情绪收紧,你越想逃,它就越疼。”
英吉利看着手腕上的银镯,又低头看向脚踝处重新锁上的铁链,那铁链比之前粗了一倍,上面还缠绕着细密的倒刺,稍微一动,就会深深嵌入皮肤,带出细碎的血珠。绝望像潮水般将祂淹没,祂瘫坐在囚笼里,浑身脱力,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美利坚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英吉利脚踝处渗出的血迹,眼神偏执而痴迷。“别再想着逃了,英吉利。”祂的声音温柔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会让你明白,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能把你找回来。下次再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说完,祂站起身,转身离去。这一次,祂没有锁上门,却在囚笼上方安装了一盏长明的灯,冰冷的光线将整个囚笼照得如同白昼,连一丝阴影都没有。英吉利蜷缩在囚笼的角落,手腕上的银镯紧紧箍着,勒得祂几乎喘不过气。灯光刺得祂睁不开眼,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铁栏上,瞬间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像是在为这无尽的囚禁,唱一首绝望的挽歌。而囚笼里的祂,如同被折断翅膀的鸟,再也无法挣脱这用偏执与伤痛编织的牢笼,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看着那些仅存的温情,一点点化为齑粉,彻底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日子在死寂与折磨中缓慢流淌,长明灯的光线从未有过片刻黯淡,将英吉利的每一寸挣扎、每一丝绝望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处遁形。美利坚来得愈发频繁,不再是带着怒火的质问,而是捧着一件件“旧物”,坐在囚笼外的地毯上,低声诉说那些被时光篡改的回忆。
祂会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衫,那是英吉利曾经为年幼的祂缝制的,袖口还留着祂笨拙缝补的针脚。“你还记得吗?那年冬天特别冷,你连夜为我做了这件衣服,怕我冻着。”美利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缱绻的温柔,可眼底的偏执却从未消散,“那时候你说,会永远保护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英吉利蜷缩在角落,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指尖死死抠着掌心的皮肤,试图用生理的疼痛驱散那些被强行唤醒的记忆。可美利坚的声音像无孔不入的藤蔓,紧紧缠绕住祂的心脏,越收越紧。银镯似乎感知到祂翻涌的情绪,骤然收紧,尖锐的刺痛顺着手腕蔓延至全身,让祂忍不住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衣衫。
“别躲了。”美利坚站起身,将衬衫隔着铁栏递到英吉利面前,布料上还残留着祂刻意留存的、属于自己的气息,“你看,我还留着,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可你呢?你只想逃离我,甚至不惜用我送你的发簪来对付我。”祂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指尖划过衬衫上的针脚,力道重得几乎要将布料戳破,“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把你留在身边,给你最好的一切,难道还比不上那些虚无缥缈的‘自由’吗?”
英吉利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那些回忆,早就死了!”祂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是你亲手杀死了它们!你用铁链,用银镯,用这不见天日的囚笼,把所有美好都碾碎了!美利坚,你醒醒吧,你爱的不是我,是你想象中那个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影子!”
“影子?”美利坚笑了,笑得凄厉而疯狂,祂猛地将衬衫扔进囚笼,布料落在英吉利脚边,像一具残破的尸体,“就算是影子,也是你的影子!我告诉你,英吉利,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这些回忆,会陪着你,直到你承认,你离不开我!”
祂转身从墙上取下一幅油画,画框已经有些陈旧,上面画着年少的美利坚依偎在英吉利身边,背景是弗吉尼亚州的午后阳光,温暖得让人晕眩。美利坚将油画举到囚笼前,迫使英吉利看着画中的景象。“你看,我们曾经那么好。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祂的声音带着蛊惑,又藏着不容拒绝的威胁,“只要你说一句,你不走了,银镯就不会再伤害你,铁链也可以换得宽松一些。”
英吉利的目光落在油画上,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温暖瞬间汹涌而至,与此刻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祂的理智撕裂。银镯还在收紧,疼痛让祂眼前发黑,可祂看着美利坚那双写满偏执的眼睛,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笑得肩膀不停颤抖。“不可能……”祂一字一顿,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向你低头……”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美利坚最后的伪装。祂猛地将油画摔在地上,画框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画布被撕裂,画中温暖的阳光瞬间被冰冷的碎片取代。“好,很好!”美利坚的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受伤的疯狂,祂一把拽住英吉利的头发,迫使祂仰起头,指尖狠狠掐住祂的下巴,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其捏碎,“既然你这么喜欢折磨我,那我们就一起痛!我会让你知道,拒绝我的代价,到底有多沉重!”
祂挥手叫来守卫,冰冷的命令不带一丝温度:“把祂带到阁楼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给祂食物和水。记住,那盏灯,要一直亮着,不准有任何黑暗。”
英吉利被拖拽着离开囚笼,脚踝上的倒刺铁链深深嵌入皮肉,留下一道道血痕,手腕上的银镯因为祂的抗拒,早已勒得血肉模糊。祂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灯光,任由守卫将祂带往更加黑暗的阁楼。
阁楼比囚笼更加狭小,四面都是冰冷的墙壁,唯一的窗户被厚重的铁板封死,只有那盏长明灯悬挂在头顶,将整个空间照得惨白。美利坚站在门口,看着英吉利被扔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件丢弃的垃圾。祂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却很快被偏执覆盖。“好好反省吧,英吉利。”祂的声音冷得像冰,“直到你想清楚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