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英吉利蜷缩在地板上,伤口的疼痛早已麻木,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冷与绝望。祂缓缓闭上眼,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兽,拒绝再看这令人窒息的世界。
长明灯的光线依旧刺眼,可英吉利的世界,却早已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祂知道,美利坚不会放过祂,这场以爱为名的囚禁,终将把祂们两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祂所能做的,只有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一点点耗尽自己最后的气息,直到连回忆都变得麻木,直到连痛苦,都成为一种奢望。
阁楼的死寂被规律的脚步声打破时,英吉利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美利坚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碗走进来,碗里盛着半透明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微光,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药味,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
祂蹲在英吉利面前,不顾祂微弱的挣扎,强行捏住祂的下巴,迫使祂张开干裂的嘴唇。“既然你不肯清醒,那就别怪我帮你‘记住’该怎么做。”美利坚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疯狂,“这药很好,能让你想起所有你想忘记的,也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不再有那些可笑的反抗。”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着灼烧般的刺痛,英吉利拼命扭动身体,却被美利坚死死按住,手腕上的银镯因为剧烈的挣扎而收紧到极致,皮肉被勒得几乎要裂开,鲜血顺着银镯的纹路缓缓流淌,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开出绝望的花。
药效发作得很快,不过片刻,英吉利就觉得天旋地转,意识像被投入滚筒的碎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祂看到年幼的美利坚牵着祂的手,奔跑在弗吉尼亚的阳光下,笑声清脆得像风铃;下一秒,画面又切换到硝烟弥漫的战场,祂们隔着炮火对峙,眼神里满是冰冷的决绝;紧接着,是囚笼里的绝望,铁链的拖拽,银镯的刺痛,还有美利坚那张偏执到扭曲的脸。
“不……别……”英吉利喃喃自语,意识在现实与回忆的夹缝中被反复撕扯,每一次切换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让祂忍不住发出破碎的呻吟。祂想抓住些什么,却只摸到冰冷的墙壁和自己淋漓的鲜血。
美利坚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祂挣扎,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祂会在英吉利意识模糊时,伸手抚过祂汗湿的额发,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你看,这样多好,我们又回到以前了,你再也不会想着离开了。”
可当英吉利短暂清醒,用残存的理智看向祂时,眼底的厌恶与抗拒依旧清晰。美利坚的温柔便会瞬间褪去,取而代之是毫不掩饰的暴戾。祂猛地攥住英吉利的手腕,任由银镯更深地嵌入血肉,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还没学乖?是不是药效不够?”
祂起身去取来另一瓶药剂,那瓶子是深黑色的,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英吉利在混沌中瞥见那瓶子,本能地感到恐惧,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缩,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像受伤的幼兽在乞求怜悯。可这细微的示弱,在美利坚眼中只成了更深的执念——祂要的不是乞求,是彻底的顺从,是祂眼中“完整”的归属。
“别怕,”美利坚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却比暴戾更让人毛骨悚然,“这瓶会让你更‘听话’,不会再被那些不好的记忆困扰。”祂再次捏住英吉利的下巴,强行将药剂灌了下去。这一次,英吉利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那股带着腥甜的液体滑入喉咙,意识如同被潮水淹没,一点点沉向更深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英吉利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茫然,像蒙尘的玻璃,失去了所有光彩。祂不再挣扎,不再抗拒,只是蜷缩在阁楼的角落,眼神涣散地盯着前方,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美利坚走到祂面前,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祂苍白的脸颊,祂没有躲闪,只是机械地眨了眨眼。
“你看,这样就好了。”美利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样你就不会再想逃,不会再让我痛苦了。”祂将英吉利从地上抱起,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脚踝上的铁链依旧锁着,银镯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可英吉利对此毫无知觉,只是任由美利坚将祂带回那个熟悉的囚笼。
美利坚为祂清理了伤口,换上干净的衣衫,甚至取下了那带着倒刺的铁链,换成了一条光滑的银链,却依旧牢牢锁着脚踝。祂坐在囚笼外,日复一日地讲述那些被篡改的回忆,时而温柔,时而偏执,而英吉利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空洞,偶尔会机械地重复一两句祂说过的话,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只有在某个深夜,药效稍退,意识短暂清明的瞬间,英吉利才会猛地惊醒,眼底闪过一丝残存的痛苦与绝望。祂会看着手腕上的银镯,看着囚笼外熟睡的美利坚,指尖悄悄蜷缩,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可那清醒太过短暂,如同风中残烛,转瞬就被药效重新吞噬,留下的只有更深的麻木与空洞。
美利坚其实知道,祂困住的只是英吉利的躯体,那颗骄傲而自由的心,早已在一次次的折磨中,碎成了无法拼凑的齑粉。可祂不愿意承认,宁愿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梦里,守着这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欺骗自己这就是永恒的陪伴。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停了,天空露出一抹惨淡的鱼肚白,却照不进这不见天日的囚笼,也照不亮两颗沉沦在黑暗中的心脏。英吉利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长明灯的光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麻木的弧度。祂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记得有人告诉祂,要永远留在这里,陪着那个人。
而美利坚坐在囚笼外,指尖摩挲着那枚磨损的黄铜怀表,表盖内侧的“1776”早已模糊不清。祂看着囚笼里安静的身影,眼底翻涌着偏执与痛苦,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荒芜。祂得到了祂想要的“陪伴”,却永远失去了那个会为祂缝补衣衫、会在阳光下牵起祂的手、会用锐利眼神注视着祂的英吉利。
这场以爱为名的囚禁,终究没有赢家。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在这方寸之地,日复一日地蔓延,将所有的温情与希望,都熬成了冰冷的烬余,再也无法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