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诡的公寓极简而奢华，冷灰色大理石地面映着水晶灯的冷光，师歌恕身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地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却牢牢锁在面前悬浮的监控光幕上。
光幕中，烬天宫的夜明珠下，玄炽钟正自鸣作响，钟磬交织的韵律透过监控清晰传来，温和得能抚平人心的躁动。师歌恕看着那套编钟编磬，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对着身旁正在调试茶具的齐诡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忆往昔的感慨：“你看这玄炽钟，倒是被烬儿用得愈发熟练了。”
齐诡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扫了眼监控光幕，淡淡回应：“玄铁赤铜配冰纹玉髓，本就是为他岩浆体质量身定做的东西，好用是自然。”他将泡好的茶推到师歌恕面前，茶汤清亮，茶香袅袅。
师歌恕端起茶杯，却未饮，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玄炽钟上，语气带着几分叹服，又带着几分决绝：“说起来，这钟磬类的圣器，当年在师律的乐器库里，可比撒哈拉的沙子还多。”
“撒哈拉的沙子？”齐诡挑眉，似乎对这个比喻颇感兴趣，“倒是不算夸张。”
“何止不算夸张，简直是保守了。”师歌恕放下茶杯，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那座浩瀚无垠的乐器库，“你还记得师律那座库房吧？九十九层，每层面积堪比三个太阳，单是五楼的金石区，就够寻常神祇逛上千年。而钟磬类的藏品，在金石区里占了足足三分之一。”
他缓缓道来，语气中满是对当年盛况的追忆：“上古遗留的青铜编钟，一套便有三十六枚，钟鸣能震碎星辰；深海玄冰所制的冰磬，敲击时能引动寒潮，却不伤生灵；还有用佛界菩提木混合魔界墨玉打造的禅音钟，音性能净化心魔，连修罗界的凶戾之气都能抚平。更别提那些融合了三界奇珍的改良钟磬，有的能引动天雷，有的能催生万物，有的能穿梭时空，有的能记录文明……”
师歌恕的目光愈发深邃，仿佛透过监控光幕，看到了当年那些堆积如山的钟磬圣器：“当年师律痴迷钟磬，不仅收集了三界所有已知的品类，还亲手打造了无数独一无二的款式。他曾说，钟为阳，磬为阴，阴阳相济的音性能沟通天地，调和万物。所以他的库房里，从单人可持的迷你钟磬，到需要十余人合力才能敲响的巨型编钟，应有尽有，数量多到根本无法计数，说是比撒哈拉的沙子还多，一点都不夸张。”
齐诡端起自己的茶杯，浅啜一口，语气平静：“当年你封库房时，倒是半点不留情面。”
“不留情面？”师歌恕轻笑一声，语气陡然转厉，带着几分当年的决绝，“我不仅封得不留情面，还封得一干二净，连后路都全部堵死了，连源头都没给留下。”
他想起当年封印库房的场景，指尖的敲击声也变得沉重起来：“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日，我调动了师家所有的封印之力，连同你的时空禁术，在库房外布下了九重结界。不仅封印了库房本身，还将库房周围的空间彻底封锁，任何生灵都无法靠近，任何传送术法都无法穿透。库房里的所有钟磬，所有乐器，所有保养品，甚至连里面的尘埃，都被彻底封在了结界之内，与外界彻底隔绝。”
师歌恕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我知道师律痴迷这些乐器，怕他日后反悔，偷偷打开库房，所以不仅封死了所有入口，还毁掉了所有关于库房的地图与记录。甚至连那些散落在外的、与库房相关的零星线索，我都一一清理干净，确保没有任何人能找到库房的准确位置，更别说打开结界。”
“至于源头……”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厉，“师律打造乐器的材料来源、合作的工匠、收集藏品的渠道，我都一一截断。那些为他提供上古矿石的矿脉，被我用封印术彻底封存；那些为他打造乐器的能工巧匠，被我安排到了三界之外的秘境，永世不得出山；那些与他有交易的藏品商人，被我警告不得再涉足钟磬类交易。我要让他不仅打不开库房，连想重新打造、收集钟磬的可能，都彻底断绝。”
齐诡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淡淡道：“你倒是做得彻底。”
“不彻底不行。”师歌恕语气凝重，“当年师律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掌控，他手中的乐器，尤其是那些钟磬，威力太过强大，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三界动荡。他痴迷于乐器的力量，却渐渐忽略了力量背后的责任，若不及时制止，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监控光幕中依旧在自鸣的玄炽钟，语气缓和了几分：“烬儿手中这架玄炽钟，算是侥幸。当年他淘到这架钟时，刚好在我封印库房的两百年前，而且他早已将其与自己的岩浆流脉绑定，我若强行收回，怕是会伤及他的根基，所以才网开一面。至于师律，他手中如今仅剩的几件乐器，都是当年他随身携带、未被封入库房的，数量连当年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师歌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汤的温热却未能冲淡他语气中的坚定：“我从不后悔当年的决定。虽然那些钟磬确实是三界难得的奇珍，封印起来着实可惜，但为了三界的安宁，为了让师律认清责任，斩断他的执念，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封死库房，堵死后路，断绝源头，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避免力量失控带来的灾难。”
齐诡点头附和：“你做得没错。力量若没有约束，便会沦为灾难。师律当年的执念太深，若不加以制止，别说三界，连整个宇宙都可能被他的乐器之力搅得鸡犬不宁。”
监控光幕中，玄炽钟的自鸣声渐渐变得平缓，齐烬的呼吸也愈发均匀，显然已经沉沉睡去。师歌恕看着光幕中那个艳绝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温和：“好在，烬儿懂得分寸，师律也渐渐走出了执念。那些被封印的钟磬，就当是为三界安宁付出的代价吧。”
公寓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监控光幕中传来的微弱钟磬声，以及窗外城市的喧嚣。师歌恕西装革履的身影在冷光中显得愈发挺拔，当年封印库房的决绝与狠厉，此刻都化作了对三界安宁的守护与担当。那些比撒哈拉的沙子还多的钟磬，虽已被封入无尽黑暗，却换来了长久的和平，这便是他当年选择的意义，也是他作为师家长辈，作为三界守护者，必须承担的责任。
而玄炽钟的自鸣，不仅安抚着沉睡的齐烬，也仿佛在诉说着那段尘封的往事，诉说着一个关于力量、执念与责任的抉择，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流淌，从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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