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的涟漪这次带着一种阴冷与压抑的气息散开。伊月璃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墓园边缘。枯死的树木枝桠如同扭曲的臂膀伸向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泥土和某种……黑暗魔法残留的腥甜气味。
夜幕已经降临,但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小教堂的轮廓,更远处有些稀疏的灯火,表明这里靠近一个麻瓜村庄。然而,墓园本身死寂得可怕。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墓园中央,一块歪斜的墓碑前,跪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比魔药实验室里的青年又成熟了许多,约莫二十出头,但背脊佝偻得厉害,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黑色的长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油腻的黑发贴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在哭泣,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源于灵魂深处的痛苦与绝望的痉挛。
成年后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伊月璃立刻明白了此刻的时间点。这浓重的悲伤,这墓园的位置……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是高锥克山谷,而那块墓碑下长眠的,是莉莉·伊万斯——不,现在是莉莉·波特。
他生命中最炽热的阳光,熄灭了。因他的告密,间接死于他所效忠(或者说畏惧)的黑魔王之手。
伊月璃的心湖没有丝毫波澜。她对莉莉·波特的死没有任何感觉,那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她所在意的,只有眼前这个被悔恨和痛苦彻底击垮的男人。
她悄无声息地走近,脚步落在枯叶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能听到他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野兽般的呜咽,能看到他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双手。
“……莉莉……对不起……对不起……”破碎的、充满无尽痛楚的低语,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心肺中挤出。
伊月璃停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她没有出言安慰,因为她深知,此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她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望者,分担着这片夜色下的沉重。
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阴冷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墓园。空气中的温度骤降,地面上甚至开始凝结白霜。远处村庄的灯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吞噬,接连熄灭。
摄魂怪!
而且不止一只!它们被此地浓郁的绝望情绪吸引而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西弗勒斯也感受到了这致命的寒意,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因痛苦而充血的黑眸中瞬间爆发出警惕和……一丝近乎解脱的麻木?或许,让摄魂怪带走这无法承受的痛苦,也是一种解脱?
第一批模糊的、披着斗篷的黑色影子已经飘进了墓园,它们贪婪地向着绝望气息最浓郁的源头——西弗勒斯扑来。那是一种能吸走快乐、希望乃至灵魂的恐怖生物。
西弗勒斯下意识地举起魔杖,但他此刻的心境充满了最黑暗的记忆和悔恨,他根本无法召唤出真正的守护神。魔杖尖只冒出了一缕稀薄、摇曳的银色雾气,随时可能熄灭。
“Expecto Patronum!”他嘶哑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力不从心的绝望。
摄魂怪越来越近,那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莉莉临死前的尖叫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无比耀眼、无比纯净的银色光芒骤然在他身后亮起!
那光芒如此强烈,瞬间驱散了墓园的黑暗和阴冷,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降临!扑向斯内普的摄魂怪们发出无声的尖啸,如同被灼烧般迅速后退,远远地避开了这片银光笼罩的区域。
西弗勒斯惊愕地回头。
他看到伊月璃就站在他身后,她的银发在自身散发出的强烈银光中几乎无法直视。她并没有使用魔杖,只是平举着右手,掌心向上。那浩瀚如海、温暖如春的银色光芒,正是从她身上,或者说,从她掌心迸发出来的。
那不是任何一种他已知的守护神形态,它就是最纯粹、最强大的正面能量集合体,是黑暗生物的绝对克星!
伊月璃的目光扫过那些在银光边缘徘徊、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摄魂怪,冰冷的银眸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种绝对的压制。她甚至没有念咒,只是维持着光芒的绽放。
摄魂怪们最终抵挡不住这强大的力量,悻悻地调转方向,向着远处飘去,去寻找其他更容易得手的“猎物”。
墓园重新恢复了寂静,但那股阴冷绝望的气息已经被彻底驱散,只剩下伊月璃身上散发出的、温暖而强大的银色光辉。
西弗勒斯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尚未褪去,又被巨大的震惊所覆盖。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守护神能量,不,这甚至不能称之为守护神,这更像是一种……本源的光明力量?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能在他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刻出现?
伊月璃收敛了身上的银光,墓园再次被正常的夜色笼罩,但那份刺骨的寒意已经消失。她走到西弗勒斯面前,低头看着他依旧跪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它们走了。”她平静地陈述,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几只恼人的苍蝇。
西弗勒斯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的跪地和情绪的巨大波动而有些脱力,踉跄了一下。伊月璃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她的手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
接触到她手臂的瞬间,西弗勒斯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那双银眸平静地看着他,让他最终没有动作。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得厉害,黑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痛苦、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伊月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莉莉的墓碑,又看向他,语气淡漠却直刺核心:“沉溺于过去毫无意义,西弗勒斯。活着的人,才有未来。”
这句话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他自我惩罚的壁垒。他猛地抬头看向她,嘴唇翕动,想反驳,想嘶吼,却发现无从辩驳。
伊月璃松开了扶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你的命,不属于这片墓地。”
说完,她的身影再次开始变得模糊。这一次,西弗勒斯没有试图阻止或追问,他只是用那双承载了太多痛苦的黑眸,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影烙印在灵魂最深处。
“伊月璃……”在她彻底消失前,他低声念出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疑问,而是一种确认。
银发少女的身影最终消散在夜色中。
西弗勒斯独自站在莉莉的墓前,周围恢复了死寂。但这一次,那蚀骨的绝望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伊月璃的话,和她那驱散摄魂怪的强大光芒,像是一颗投入黑暗冰湖的石子,虽然未能让湖水回暖,却激起了一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他缓缓站直身体,抹去脸上的泪痕,眼中虽然依旧痛苦,却多了一丝冰冷的决然。他最后看了一眼莉莉的墓碑,转身,迈着依旧沉重却不再踉跄的步伐,离开了高锥克山谷。
他还有未完成的事。而那个叫做伊月璃的神秘女子,他知道,他们之间的纠缠,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