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夜晚,我握着爷爷临终前塞给我的黄铜钥匙,站在青瓦斑驳的老宅前。木质大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推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哀鸣,像极了老人临终前的叹息。
院子里的石榴树早已枯死,发黑的枝桠在风雨中摇晃,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枯手。正屋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座老式座钟,钟摆早已停摆,指针永远定格在凌晨三点。爷爷说过,这座钟是太爷爷传下来的,民国二十三年的物件,能镇宅。可我总觉得,那钟眼里藏着一双眼睛,无论我站在哪个角落,都能感受到那道冰冷的视线。
当晚我就住了下来。深夜,雨声渐歇,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我猛地坐起身,发现八仙桌上的座钟竟然开始走动了!指针缓慢地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壮着胆子走过去,想把钟摆停下,可手指刚触到钟身,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摸到了冰块。
更诡异的是,钟摆每摆动一次,墙角就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光线扫过墙角,却什么也没有。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仿佛有人刚从雨里走进来。我吓得缩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直到天快亮时,脚步声才消失,座钟也再次停摆。
第二天一早,我在院子里发现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大门一直延伸到正屋门口,可脚印的主人却消失在了门槛前。我心里发毛,想立刻离开这里,可爷爷临终前的嘱托在耳边回响:“守住老宅,守住钟表,别让它在凌晨三点响起。”
接下来的几天,每到凌晨三点,座钟就会准时走动,脚步声也会如期而至。我开始失眠,黑眼圈越来越重,精神也变得恍惚。有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在钟摆上系了一根红绳——奶奶说过,红绳能驱邪。可当晚,座钟不仅准时响起,还传来了女人的啜泣声,那声音凄凄惨惨,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找来了村里的老道士。老道士围着座钟转了三圈,脸色越来越凝重。他说,这座钟里锁着一个冤魂,是民国时期被人害死在老宅里的丫鬟,她的怨气附在了钟表上,每到凌晨三点就会出来游荡。“这钟不能停,也不能毁,一旦处理不当,怨气就会扩散。”老道士留下一道符,叮嘱我每天凌晨三点前要给钟上弦,不能让它停摆。
我照做了。可奇怪的是,自从给钟上弦后,我总能在梦里见到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姑娘,她低着头,看不清脸,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有天夜里,我在梦里问她:“你是谁?为什么总跟着我?”姑娘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她指着座钟,声音嘶哑地说:“我的骨头,在钟下面。”
第二天,我撬开了座钟的底座,果然发现了一具小巧的骸骨,被一张黄符包裹着。我想起爷爷说过,太爷爷当年有个丫鬟,十七岁那年突然失踪了,大家都以为她跑了。原来,她一直藏在这里。
我按照老道士的吩咐,把骸骨好好安葬在石榴树下。当晚,座钟没有再响起,脚步声也消失了。可我总觉得,老宅里还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有天晚上,我起夜时,看到八仙桌上的座钟指针又动了,这次,它指向了凌晨三点,钟面上浮现出那个丫鬟的笑脸,一闪而过。
我没有再惊动任何人。我知道,她只是想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待着,就像这座老宅一样,守着一段被遗忘的往事。如今,每当暴雨之夜,我依然会听到座钟轻微的“滴答”声,可我不再害怕,因为我知道,那是她在陪着我,守着这座承载着三代人记忆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