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月视角
初三放学那天的风裹着香樟叶的碎光,落在车玻璃上晃得人眼晕,我攥着书包带的指尖泛着冷白,刚要弯腰坐进车里,余光忽然撞进一道熟悉的身影——许沐站在不远处的树影里,身形绷得直,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没了往日拌嘴时的张扬,反倒透着点少见的认真。
我下意识顿住动作,关着的车窗挡了满街的喧嚣,连旁边同学的笑闹声都飘不进来,只剩许沐站在原地,唇瓣慢慢开合,是清晰的三个字。我眯着眼凝着她的唇形,心跳莫名快了半拍,那三个字像“我爱你”,可她眉眼沉敛,语气瞧着沉,和从前吵架时红着眼说“我恨你”的神态几乎重合,半点柔和都没有。风卷着落叶擦过车身,我盯着她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是“我恨你”,毕竟我们从小针锋相对,她向来见不得我顺心,会直白说恨我,倒也合情合理。
心底瞬间窜起股莫名的烦躁,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闷堵,眉峰不自觉蹙紧,脸色沉了下来。原来她早这么厌弃我,连当着我的面,都要递来这样直白的厌恶。我没再多看,猛地拉开车门坐进去,力道重得震得手心发麻,落座后刻意别过脸,连余光都不肯再往她那边扫,怕多瞧一眼,都会想起她那副认真说恨我的模样。车缓缓启动,引擎声盖过了外界的动静,我余光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后视镜,见许沐还站在原地,身形单薄,可转瞬又收回视线,指尖抵着膝盖攥得发白,心里暗下决心,往后再也不要和她有过多牵扯,对她不必再留半分缓和的余地。
自那天起,我便刻意绕着许沐走。早读课她坐我斜后方,我挺直脊背不肯回头,连她翻书的声响都刻意忽略;课间操碰见,我要么加快脚步绕路,要么冷着脸别过脸,不肯和她有半分眼神交汇;偶尔被老师安排一起办事,我也只说必要的话,语气硬邦邦的,满是疏离,甚至故意说些呛人的话,想让她彻底离我远些。可每次冷言相对后,心底都藏着莫名的空落,夜里躺在床上,总会不自觉想起那天她的唇形,明明笃定是“我恨你”,却总忍不住反复回想,甚至会冒出荒谬的念头,会不会是我看错了。
日子一天天过,从初三到后来的岁月,我对许沐的态度始终冷硬,刻意维持着死对头的模样,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份疏离背后藏着什么。看到她和别的同学走得近,心里会莫名发酸;听到别人提起她的名字,耳朵会不自觉竖起;偶尔不小心撞见她的目光,心跳会不受控制地加快,却又要立刻别过脸,装出厌恶的神情。我骗了所有人,也骗了自己,以为远离就能压下心底的悸动,可那份喜欢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扎根,哪怕隔着误解和疏离,哪怕多年来针锋相对,依旧在心底鲜活,从未褪色。我怕这份心思被察觉,更怕再面对她时露了破绽,只能继续用冷漠伪装自己,把那份藏在心底的喜欢,小心翼翼护着,熬过人潮岁月,始终没敢说出口。
许沐视角
初三那年的放学路总被夕阳染得发烫,我攥着衣角跟在江时月身后,看着她快步走向校门口的轿车,身形挺拔,发尾被风轻轻吹动,心里的悸动翻涌得厉害,犹豫了半晌,还是鼓足勇气停下脚步,站在香樟树下,目光紧紧追着她的身影。
见她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住,我深吸一口气,指尖攥得掌心发疼,怕被周围的同学听见,不敢出声,只能抬着下巴,朝着她的方向,慢慢凑出三个字的唇形——我爱你。我凝着江时月的脸,眼底满是紧张,还有藏不住的期待,盼着她能看清我的口型,盼着她能懂我的心意。可下一秒,我看见她瞳孔微缩,明显惊了一下,随即眉峰蹙起,嘴角往下撇,眼底迅速浮起毫不掩饰的厌恶,那张素来明艳的脸冷得像冰,连眼神都透着嫌弃,仿佛我的心意是多么不堪。
心瞬间沉到谷底,指尖瞬间发凉,唇角的弧度僵在原地,原本紧张的心情被失落和难堪取代。原来她不喜欢我,甚至觉得我的心意令人反感,那份厌恶不是装出来的,直白得让我无地自容。我赶紧收回目光,刻意绷着脸,维持着冷淡的神情,怕被她看出我的窘迫和难过,只能装作不在意,可心底的疼却越来越清晰,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喘不过气。
看着江时月用力拉开车门,连个回眸都没有,车很快驶远,只留下一道残影,我站在原地,望着车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着失落和委屈,慢慢垂下眼,攥着衣角的力道越来越重,指尖泛白。从那天起,我便开始刻意远离江时月,怕再靠近会自取其辱,怕再看见她厌恶的眼神。早读课不敢再偷偷看她的背影,课间操刻意绕开她的路线,哪怕不小心撞见,也会立刻低头快步走开,偶尔避不开眼神交汇,也会装出冷淡疏离的模样,甚至学着她的样子,说些呛人的话,把自己伪装成和她针锋相对的死对头。
可只有我自己清楚,那份疏离不过是自欺欺人。每次看见她冷硬的侧脸,目光总会忍不住追随;每次听到她和别人拌嘴,都会下意识担心;每次她对我冷言相对,心里都会又疼又涩,却还是忍不住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我以为远离就能放下,可那份喜欢早已刻进心底,从初三到后来的岁月,从未因误解减少半分,反倒随着时间沉淀得越来越深。哪怕多年来我们始终针锋相对,哪怕她对我始终冷漠疏离,我依旧喜欢着她,把这份心意小心翼翼藏在心底,不敢让她察觉,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只盼着有一天,误解能解开,我能再鼓起勇气,把藏在心底多年的喜欢,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