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顿了顿，“或者在这里⋯⋯”
“没关系，我也累了，进入坐一会儿吧”菲泽说完略过还在原地的艾维，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
“好”艾维整理了一下情绪，坐在了一开始他在房间里的落地窗另一边的椅子
“不关门吗”菲泽将视线从椅子旁的小桌子上挪开，看向另一端的艾维
他笑着摇了摇头，“这块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几个人？他们差不多都已经睡了，而且万一被人发现，我的名声可能就不保了呢，对吧，神女小姐”
菲泽将头偏过去，走廊上只有彩窗装饰的霓虹与月光的交织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默
“我们好久没这么聊天了，对吧”
手指间的绿蔓被来回绕着转着，艾维没有抬头，盯着手上动作
“是，那我直接问了，还是，你自己说”
艾维听出来了一些熟悉的东西，他曾经无数次在牢房角落听过这样的声音，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亲爱的菲泽尔，你知道吗，你现在，和你审讯犯人时一模一样”
手上的小动作停下了，他将手上的刚编成的圆环放到桌上，抬起头，看到了月光下的神女
圣洁，高尚，神圣不可侵犯
无情，漠然，悲天悯人又漠视一切
“抱歉，但我这不是开玩笑，我现在知道了一些东西，但是，”
“你到底还隐瞒了我什么”
艾维看到了神感性的目光，看到了她看向他的的眼神里的挣扎，不解，
和失望
艾维少见的沉默了
菲泽看着他，从他的脸上，她第一次看不出来东西了
或者说，她从未真正看穿过这个人
她的骑士，她的挚友，她的哥哥，她的老师
她唯一信任的人，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一直在隐瞒着她很多，很重要的事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但是语气像以前，又不像他：“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承认我隐瞒了你许多，但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没有阻止你寻找真相”
“但是你从未主动向我说过”菲泽看着这位曾经的友人，突然觉得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包括她自己
她突然觉得委屈
为什么是她承担这份苦难，为什么她最亲近的人也不愿告诉她真相
“因为我不希望你难过，你现在找到了真相，知道了所以，你现在真的开心吗”
菲泽看到艾维抬起了头，眼神没有任何避讳，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对视
她看到了他的悲伤
“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起你最近干的事的具体情况，我没有告诉他们，你已经和璃特相识，你们两个已经知晓彼此的存在，”
“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你原来连她的存在也知道”菲泽感觉这像一场话剧，而她，是真正主角的替身，是反派，是灾厄
面对对方的再次沉默她并不意外，但这真的是神为她所做的一切吗
被神选中的不是神女，而是魔女
她为大地带来的不是赐福，而是灾厄
可是，和她亲近的人，会死
可是，他知道一切
“你知道他们说你是灾星，你是被下了诅咒的人，”
“但是，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神女”
“我的神女”
艾维的眼睛里意外澄澈，像是释怀，像是把很久之前的话说了出来
“菲泽尔，你知道吗，我原本活不过15岁”
“你听闻过人类的国家为了研究我们化灵抓过很多人，但其实，这个国家也有，”
“当时他们找到我时，我和十几个孩童一起，被关在地下的研究所，”
“当时我14岁，命不久矣，母亲说，我一开始老是在哭，后面没有了力气，就很嗜睡，”
“所有人都觉得我要死了，但是我母亲不想放弃，你知道吗，她把我送了进来，用了很大的代价，只希望我能活下去”
“他们说你的诅咒会让所有你亲近的人在世纪之交死去，但是如果不是你，当时小小的你拉着我，我早就死在了当时的某片土地上”
菲泽只是倾听着，像以前那样听艾维讲外面的故事，她有些发怔
“我们……原来很早之前认识吗？你怎么看待其他人，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是上面的人想借此除掉的，他们应该死吗”
有的人甚至帮助过她，为什么要被她害死
“我不知道，上面人的意思，我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揣测去改变，但我知道，你在我这里，永远是我真正的神明”
艾维反而格外冷静，既然已经知晓结果，那就让这一刻再长一些，让他连同月光刻在记忆的石壁上
菲泽没有再说话，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艾维，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害怕真相，我不甘心，但我也不后悔，我不愿意我不明不白的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死去，不愿意我不明不白的死去然后被替代，”
“你只是不想失去我”
艾维哈哈干笑了几声，他该知道的，她肯定能推测出来的
她本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能看到本质
“对啊，但是你要走了”
菲泽想说些什么，但是一切千言万语都被噎在了喉咙中，卡的有些痛
“我应该送客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祝你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菲泽跟着艾维站了起来，走向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与窗旁的桌椅
或许艾维还会透过这扇窗欣赏夜景，或许以后艾维还会把它们放在那里，但是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和他笑着描述夜色，不会再坐到她之前一直坐的那个位置了
在艾维回到房间的前一刻，菲泽终于开口了：“你这里应该也有监视器？”
艾维像每次和她从危险的宴会上回来后自豪的笑了，
“早都关了，我办事，你知道的，一直很稳妥”
“好，再见”
艾维在房间里冲她扬起了嘴角，“好，再见，祝你顺利，我亲爱的菲泽”
“晚安，希望你以后每天开心”
艾维愣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对着菲泽点了点头
门被关上了，菲泽站在门口，片刻，走到了隔壁她的房间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这次是再也不见，是诀别，是决裂，是彻底的分道扬镳 ———————————————————————————
菲泽少见的没有睡很好，但是明天还要继续，在辗转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艾维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来了什么吃下后安稳的睡去了，他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梦里有朝阳，有月光，有常青藤，有白鸽
有自由，有无拘无束的奔跑
菲泽不知道的是，当年那个濒死的少年，是自己选择成为一名骑士，然后在多年后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因无他，只是为了保护他心目中真正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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