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妙仪踏着残阳余晖出了县廨,青裙被晚风拂起一角,步履不疾不徐,乘上马车,径直往金吾卫而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辘辘声响,载着她穿过即将宵禁的街巷。
金吾卫衙署位于皇城附近,门禁森严。
值守卫兵见是她,忙躬身见礼,谁都知道这位昌乐郡主是中郎将的表妹,更因心思缜密,常被卢凌风请来看些棘手卷宗。
崔妙仪“我在苏县尉的县廨里都寻不到的卷宗,表兄这儿记载倒是详实”
卢凌风“你去找了苏无名”
崔妙仪“表兄也在查此案,自然知道那被害的窦丛是窦嬷嬷的侄女”
卢凌风“这我知晓,只是没猜到你会亲自过问此事”
崔妙仪“窦嬷嬷自幼陪在我身边,在我心里,她早已是我的亲人”
崔妙仪“如今亲人遭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她的母亲素来体衰,又虔心礼佛,圣上顾念长姐的病体,特开天恩,下旨为其专修一座寺庙,供其静心休养,礼佛祈福。
崔妙仪的日常起居、饮食用度,素来都由窦嬷嬷一手操持。
在她心里,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嬷嬷,早已不是仆婢,反倒温厚慈爱如亲母一般。
看着表妹独自一人立在木柜旁,指尖捻着卷宗纸页细细翻看,清瘦的身影在烛火下投出浅浅一道孤影,卢凌风心头不由漫起几分担忧,走上前温声劝解道。
卢凌风“幼悟,你不要太过忧心,苏无名是狄公弟子,定能侦破此案”
卢凌风“只是我方才听你提到长安县廨缺失旧案卷宗?”
崔妙仪“说是前任县尉武大起死后,雍州府、大理寺、金吾卫轮番去人,旧案卷宗皆被抄走,没有归还”
卢凌风“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卢凌风“我金吾卫向来公事公办,岂有拿了卷宗却不归还之理”
崔妙仪“许是大理寺和雍州府拿去了”
崔妙仪“只是奇怪”
卢凌风“哦?何处奇怪”
崔妙仪“元县令素有勤政爱民之美名,这卷宗丢失,竟不闻不问”
崔妙仪“等着新县尉上任追问起来才提及此事”
崔妙仪“若他真的有意要回卷宗,旁人又岂会刻意阻挠”
卢凌风“那元县令不对劲”
崔妙仪“我也是胡乱猜测”
崔妙仪“元县令公务繁忙,一时有所遗漏也是正常的”
崔妙仪轻轻合上卷宗,抬眼间,见卢凌风已换下那身金吾卫官袍,身着一袭素色便装,不由心生好奇。
崔妙仪“表兄要出门?”
卢凌风“窦丛的新婚夫君宋柴很有嫌疑,我正打算去赌坊寻他”
崔妙仪“表兄,可否带上我一起”
卢凌风“幼悟,我知你为窦嬷嬷心焦”
卢凌风“但夜色已深,带你去那种地方,不安全”
崔妙仪“有表兄在,何来不安全一说”
崔妙仪“你也知我为此烦心,在家也待不下去的”
崔妙仪“惊蛰”
惊蛰快步上前,手中捧着一顶帷帽,帽檐四周垂着一层轻如蝉翼的薄纱,恰好能将面容浅浅遮覆。
崔妙仪“走吧,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