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掠过城市纵横的街道,也拂过苏念微微散落的发丝。
苏念没有在苏家名下的任何酒店停留。
她打车径直去了市中心那套即将过户到她名下的公寓。公寓位于一个高端小区,虽然不如苏家别墅奢华,但安保严密,视野开阔。原主生母很有眼光,这套房产地段极佳,价值不菲。
用从苏家带出来的少量现金支付了车费,苏念站在公寓楼下,仰头望着灯火通明的楼宇。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拂着她散落的发丝,也让她因方才那场闹剧而微微发热的头脑彻底冷静下来。
钥匙还没拿到,她暂时进不去。但这并不妨碍她站在这里,规划着下一步。
走进小区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浓郁的咖啡豆香气稍稍驱散了疲惫。她选了个靠窗的隐蔽角落,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如同一个蛰伏的猎手,在暗处舔舐伤口,同时磨利爪牙,从双肩包里拿出了那台略显陈旧的笔记本电脑。
开机,连接咖啡馆不算很快的Wi-Fi。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作为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并向那些轻视践踏过她的人复仇的资本。苏家给的那点“封口费”远远不够。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了国际金融市场的实时行情界面。屏幕上跳跃的数字和红绿交错的K线图,在她眼中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流淌着黄金与危机的河流。
前世,她就是这条河流最顶尖的弄潮儿。
根据原著剧情模糊的记忆和她自身对经济周期的精准判断,她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一支目前正被市场热捧、股价屡创新高的科技股“灵境科技”。书中提过,这家公司因为核心技术被爆出存在无法解决的底层逻辑缺陷,将在三天后遭遇做空机构狙击,股价断崖式暴跌,最终退市。
而现在,市场还沉浸在对它虚假繁荣的狂热中。
做空!
一个清晰而危险的念头在苏念脑中形成。这是最快积累巨额财富的方式,也是风险最高的赌博。但对于手握“先知”的她而言,这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需要本金,足够的本金。
目光落在手边那个装着原主母亲珠宝的丝绒袋子上。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有价值的抵押品。
没有半分迟疑,她立刻在网络世界中搜寻,筛选出信誉与效率兼备的典当行。最终,一家连锁机构被选中。在线提交申请,上传珠宝照片,动作行云流水。对方的快速回应在预料之中——明天上午,评估上门。
做完这一切,她才微微松了口气,端起已经微凉的美式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刺激着神经,让她愈发清醒。
窗外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没有人知道,在这个不起眼的咖啡馆角落,一个刚刚脱离豪门的“弃女”,正悄然布下她搅动资本市场的第一枚棋子。
与此地相隔半个城市的“云顶”俱乐部,正悬浮在尘世喧嚣之上。
陆寒洲刚结束一场冗长而乏味的商务谈判,靠在真皮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水晶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走近,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寒洲晃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深邃的眼眸微眯,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讶异。
陆寒洲哦?搬出苏家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
陆寒洲还敲诈了一套珠宝和公寓?
助理恭敬地递上一个平板,上面是苏念走出苏家别墅,以及进入那家咖啡馆的监控截图。
助理是的,陆总。苏家那边似乎吃了亏,苏宏远脸色很难看。另外,我们监测到,苏念小姐刚刚在线预约了‘恒信典当行’的抵押服务,抵押物疑似是那套珠宝。
陆寒洲的目光落在平板的照片上。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简单的休闲服,背着一个与苏家格格不入的双肩包,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有些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不再是记忆中那种怯懦和讨好,反而像淬了冰的琉璃,清冷又坚定。
这和他调查到的那个唯唯诺诺、一心只想攀附苏家的假千金,判若两人。
陆寒洲有趣。
他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他原本对这桩被强塞过来的联姻毫无兴趣,对苏念这个“未婚妻”更是视若无物。一个愚蠢、虚荣、可以被苏家随意拿捏的女人,连做他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事情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这只一直被圈养的金丝雀,不仅敢啄伤主人,还试图挣脱牢笼,甚至……已经开始为自己寻找出路了?
抵押珠宝?她想做什么?
陆寒洲查一下她最近的资金动向,还有,她接触了什么人。
陆寒洲放下酒杯,指尖在平板屏幕上苏念那双清冷的眼睛上轻轻一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陆寒洲另外,给恒信典当行打个招呼,按最高评估价给她,差价我补。
助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立刻低头应道:
助理是,陆总。
待助理退下,包厢重归寂静。窗外是匍匐在脚下的、流光溢彩的整座城市。陆寒洲重新执起酒杯,并未饮用,只是凝视着杯中荡漾的液体,眸光幽深,仿佛在审视一盘突然跳出意料之外棋子的残局。
苏念……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拆解一个不期而至的谜题。
他倒要看看,这只突然亮出爪子的小野猫,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是欲擒故纵的新把戏,还是……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倚仗?
无论是什么,既然引起了他的兴趣,那在他腻烦之前,这场游戏,就得按照他的规则来。
他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翻到一个从未拨打过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听说你离开了苏家。需要帮忙吗?——陆寒洲】
手指在发送键上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