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刚落，苏月还没把课本塞进书包，手机就轻轻震了一下——是沈渠的消息：“图书馆老地方等你。”
她指尖划过屏幕，敲了个“好”字，心里那点因早八罚站憋的委屈，混着后爸消息带来的寒意，却像块湿冷的抹布，拧不干也散不去。踩着走廊里渐稀的脚步声，她慢悠悠晃到图书馆，刚拐进三楼靠窗的老角落，就看见沈渠坐在熟悉的位置上，面前摊着专业书，手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
他抬眼就瞥见了她，原本带着笑意的眉峰轻轻蹙起：“怎么了？一脸郁气。”
话音未落，一颗裹着橘色糖纸的糖果就递到了她眼前。苏月抬手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温热的掌心，像被烫了一下似的顿了顿，才收回手。糖纸被轻轻剥开，橘子味的清甜先一步漫出来，她把糖块塞进嘴里，甜意顺着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的沉郁，依旧垂着眼，默不作声地在他对面坐下。
沈渠见状，没再追问，只是把奶茶往她手边推了推，声音放得很柔：“你上次说这家的珍珠煮得糯，我路过就顺手买了。”
“路过”两个字像根细针，瞬间戳中了苏月的泪腺。她太清楚了，沈渠的宿舍、教学楼和这家奶茶店根本不顺路，更何况他是学生会主席，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来的“顺路”？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课本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我早上默写错了一个字，被‘羊驼’罚站了一整节课。”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话匣子一旦打开，委屈就再也收不住，“还有，我后爸又给我发消息了……沈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她攥着衣角，眼泪掉得更凶，“我明明那么糟糕，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破事，你却……”
沈渠看着她哭得发红的眼眶，眼底满是心疼。他没说话，只是抽了几张面纸，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去脸颊的泪水，指尖带着刻意放轻的温柔，生怕碰疼了她。“傻瓜，”他的声音低沉又笃定，“你一点都不糟糕，你值得所有的好，不用觉得受之有愧。”
他顿了顿，想起她之前含糊提起的、关于后爸的只言片语，眼神沉了沉，语气却愈发坚定：“虽然我不清楚全部的事情，但你说过的那些害怕，我都记着。以后不管怎么样，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有我在，别怕。”
图书馆里依旧安静，只有翻书的轻响和苏月压抑的啜泣声。橘子糖的甜意还在舌尖，沈渠掌心的温度透过面纸传过来，暖得让人安心。苏月望着他认真的眼眸，心里那片湿冷的角落，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一点点焐热了。苏月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鼻尖偶尔的抽噎。她攥着沈渠递来的面纸，指尖捏得发皱，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有委屈，有感激，还有一丝不敢宣之于口的依赖。
沈渠没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保温杯推到她面前，里面是温热的蜂蜜水：“喝点润润嗓子，哭多了难受。”他重新拿起笔，却没再看书，而是低头在草稿纸上轻轻写写画画，刻意给她留足整理情绪的空间。
图书馆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光斑跳跃着，暖融融的。苏月喝了两口蜂蜜水，甜意混着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的酸涩淡了些。她抬眼看向沈渠，他正垂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字迹。
她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山顶，也是这样安静的氛围，他也是这样，不说多余的话，却用最实在的方式陪着她。那时候的橘子糖，现在的奶茶和蜂蜜水，他好像总能精准地知道她需要什么，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递来最恰到好处的温柔。
“沈渠，”她轻声开口，声音还有点沙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毕竟，她总是被这些糟糕的事情困扰，总是忍不住流眼泪，不像别的女生那样明媚开朗。
沈渠抬眼，对上她带着不安的目光，放下笔，认真地摇了摇头：“不麻烦。”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能被你信任，能让你愿意说出这些心事，我很高兴。”
他的眼神太过真诚，没有丝毫敷衍，苏月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颊悄悄发烫。她慌忙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梧桐树，却忍不住在心里反复回味他的话。原来，被人坚定地选择、无条件地信任，是这样温暖的感觉。
沈渠似乎看穿了她的局促，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拿起她的课本，翻到早八那节课的知识点：“‘羊驼’罚你站，是不是因为这些知识点没记牢？我帮你划重点，下次默写肯定不会错了。”
他的声音温和，指尖落在书页上，划出清晰的线条，还不忘低声讲解易错点。苏月侧耳听着，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橘子糖的清甜，心里那点残存的不安，渐渐烟消云散。
她看着他认真讲解的样子，忽然鼓起勇气，悄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背。沈渠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她，眼底带着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他没有躲开，反而轻轻翻转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稳稳地包裹着她的指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月的脸颊更烫了，却没有收回手，反而悄悄用了点力，握紧了他。
图书馆里依旧安静，翻书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还有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交织成最温柔的旋律。苏月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对沈渠的感情，早已越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而这份在阴影中萌芽的情愫，正因为他的温柔与坚定，一点点向阳而生。
只是她没发现，沈渠低头讲解知识点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快得像错觉，随即又被温柔覆盖，让人无从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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