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合作愉快

早秋的风裹着桂花香，从IU集团写字楼的落地窗缝里钻进来，把简悠桌上摊开的景观设计稿吹得卷了边。她指尖按着纸页，视线落在电脑屏幕里的“合作方资料”上——LinkYou集团的logo是冷白色的几何线条，锐利得像某种她不敢细想的轮廓。

助理敲了敲玻璃门，声音轻得像落进咖啡里的糖块：“小悠，LinkYou的对接人到了，在三楼会议室。”

简悠指尖的温度骤然沉下去。她把设计稿拢进文件夹时，指节碰在金属夹上，泛出一点白。

电梯从二十三楼往下走，数字跳得很慢，像她七年前在LinkYou总部实习时，盯着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数过的秒针。那时候她刚毕业，抱着一沓植物配置图撞进总裁专用电梯，抬头就看见林劲站在轿厢里，西装袖扣上的冷白线条和此刻屏幕里的logo一模一样，晃得她连道歉都打了结。

会议室门推开时，林劲正垂着眸翻文件。他比七年前更冷，下颌线是被刀削过的弧度，听见动静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时，没什么波澜：“简小姐，久等。”

助理把咖啡放在他手边，简悠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林总，这是我们针对LinkYou新园区做的景观方案——主景观带用银桂和乌桕，秋季能呼应集团logo的冷调，同时保留自然层次。”

她把设计稿推过去，指尖避开他的手。林劲翻页的动作顿了顿，停在“林下休息区”的示意图上：“这里的水景弧度，和七年前你在实习报告里画的那个，很像。”

简悠的笔“咔”地卡在笔记本页缝里。七年前她画的那个方案，被林劲批得只剩标题——“景观不是堆砌情绪，简悠，你得先学会藏起多余的东西”。那时候她年轻气盛，把报告摔在他桌上：“我觉得自然本身就是情绪。”后来她没等到林劲的回复，只收到了实习终止通知，理由是“与集团风格不符”。

“林总记错了，”她垂眸遮住眼底的涩，“方案是团队共同定的。”

林劲没再追问，指尖点在水景图的边缘：“这里的驳岸高度调三厘米，避免积水。另外，主入口的乔木换成银杏——LinkYou的园区需要更利落的线条。”

他的修改意见精准得像量过她的软肋。简悠捏着笔的指节泛白，听见自己说：“银杏秋季落叶量过大，维护成本会增加。”

“成本不是问题，”林劲抬眼，目光终于有了点温度，却像冰碴子：“简设计师忘了？LinkYou从来不需要‘将就’。”

这句话像七年前的冷雨，劈头盖脸砸下来。简悠把笔放下，声音很稳：“林总，方案是基于实用与美学的平衡做的。如果LinkYou只需要‘利落的线条’，不如直接用混凝土铺满园区。”

会议室的空气骤然绷紧。助理端着文件站在门口，连呼吸都放轻了。林劲看着她，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很短，像冰面裂开条缝：“简设计师还是这么……不会藏情绪。”

他把方案推回来，冷白logo在文件封面上晃：“驳岸高度不改，水景弧度按你七年前的想法调。银杏换成银桂，就用你喜欢的那种。”

简悠愣住时，林劲已经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桌角的咖啡杯：“下午三点，现场对接。合作愉快，简设计师。”

他走出门，走廊里的桂花香漫进来。简悠翻开设计稿，看见林劲在“林下休息区”的旁边写了行小字——“情绪可以藏在细节里”。笔锋和七年前他批在她实习报告上的字，一模一样。

窗外的乌桕叶开始转红，风裹着桂花香钻进来，把文件页吹得轻轻颤。简悠指尖碰在那行小字上，忽然想起七年前她摔门而出时，林劲落在她背影上的目光——原来不是嫌她多余，是在等她把“情绪”，长成能扛住冷雨的树。

下午三点的阳光里，林劲站在园区空地上，看见简悠抱着测量仪走过来，银桂的香落在她发顶。他忽然开口：“当年的实习报告，我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