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落

魔皇宫深处，心城寝殿内一片死寂。

  床榻上躺着一名女子，她手腕脚腕却被锁链牢牢缚住。

  微微隆起的小腹缠绕着两圈冷冰冰的锁链，紫色眼罩覆在眼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亮，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将她包裹，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轻轻宣告着命运的不容挣脱。

    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枫秀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到榻前，坐下来，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晚凝，怎么又不吃东西？”见她依旧不理不睬，他叹了口气，指尖灵力微动，锁链瞬间崩开。他伸手扯掉眼罩，将人拉入怀中。

    怀中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本能地蜷缩成一团。

  自从那次之后，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各种手段逼得她精神出了问题，如今只要他靠近，她就会下意识地紧绷。

  看着这样的她，枫秀心中竟生出一丝惋惜——曾经那个风华绝代、傲然天下的女子，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但惋惜归惋惜，他并不后悔。相反，想到她再也无力逃离自己，他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锁住她，是因她疯了一样自残，甚至用自己的牙齿撕咬自己的血肉；蒙住她的眼睛，是为了惩罚她的倔强和不屈。

  当然，这不过是他不方便带她出门时的权宜之计。

  她本该属于他一个人，而不是被旁人觊觎。更何况，他听说怀胎之人情绪不稳定对孩子不好。

    勺子递到嘴边，啪的一声被打飞出去。枫秀眉梢微挑，毫不在意，直接用嘴衔了一口送到她唇边。

  她依旧抗拒，可终究敌不过他的坚持。一碗汤尽数灌下后，他抱着她轻声哄道：“晚凝，认命吧。你已是我的女人，还有了我的孩子。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魔后。

  你想着人族来救你，可到现在有人吗，你落在我之手几乎就是被放弃了，更何况你如今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你回去又怎样，人性可是经不起考验的。

  你已经不是他们心里那个完美无瑕的光明了，你染上了黑暗，他们会唾弃你、非议你。”

  沉默，枫秀正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沉默不语，顶多骂两句要杀他、杀孩子的话。

  然而，她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如霜：“我不属于任何人，这个孩子……存在就是错误。”

    枫秀闻言嗤笑一声，语气霸道而笃定：“不，你就是本皇的魔后，是我们孩子的母亲。”

  对牛弹琴，这孩子出生，迎接它的不会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这个孩子不过是个工具，是困住她的筹码。

    夜幕降临，魔族大殿灯火通明，一场盛大宴会在喧嚣中拉开帷幕。

  这是魔神皇为庆祝她怀孕而举办的，所有有资格出席的魔族成员悉数到场。

  所有人都知晓她是人族的天之娇女，不少人也跟她打过，但亲眼见到她真容的人却寥寥无几。

  今日一见，方才明白何谓惊艳。

  然而，那双曾熠熠生辉的眼眸如今却黯淡无光，仿佛燃尽的最后一簇火苗。曾经的傲骨被碾碎，骄傲被踩踏得支离破碎，只留下一副麻木的躯壳，再难觅当年神采。

    人群中偶尔传来低低议论，带着几分怀念，几分唏嘘。

  当年的她，人族的追求者无数。魔族也不意外，无数的魔，想得到她，却无人能如愿。

  魔族喜欢就要得到，他们都想独藏珍宝，所以给她有了机会，那些魔要么死她手上，要么被她逃了。

  这更激发了征服的欲望，将她拉下神坛，可惜她成长的太快了。

  但在成长又如何，羽翼未丰，最后落入魔神皇陛下的手里了。

  然而，如今亲眼目睹她的现状，反而少了几分预期中的快意，多了些许复杂与悲悯。

  精神让陛下逼出问题来了，一代天骄就此落幕。这个消息传出去时，不少魔都愤恨着，怎能这样呢，只是魔神皇的实力摆着，无可奈何罢了。

    谢晚凝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最终与阿难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

  阿难也愣怔片刻，脑海中浮现初见时的画面——她以八阶巅峰修为与他交手，实力悬殊，但她眼中的冷漠与不屑却让人无法忽视。

  而如今，那股凌厉的锋芒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哀伤与漠然。

  大殿之下，不少旧日对手正注视着台上的她。此时此刻，她竟坐在魔神皇身旁，成为他的魔后，真讽刺。

  谢晚凝内心五味杂陈，更多的是疲惫与懊悔。别人怎么看法，她并不在乎，但她总归不太得劲。

  但她是真后悔，驱魔关那次，刺进心脏一点了，若是再快一点，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她闭上眼睛，思绪纷乱。

  她到底是谁，光明圣女？是神印骑士？还是现在这个荒唐的“魔后”身份？

  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心底隐隐作痛的悔意提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