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青藤高中的围墙，沈砚背着洗得发白的双肩包，双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缓步走进校门。她留着利落的短发，发尾堪堪抵到耳尖，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分明的下颌。一身宽松的黑色卫衣配工装裤，身形偏瘦却透着股利落劲儿，远远望去，竟有几分雌雄难辨的英气。
“快看，是沈砚……”
“又是她，离远点离远点，听说她上周把外校的混混都打跑了。”
“真的假的？她看起来好凶啊，眼神冷冰冰的，都不敢跟她对视。”
细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沈砚面无表情地加快了脚步。这样的场景，从她升入高中的第一天起就从未间断过。因为这头不被女生们待见的短发，因为她不擅长打扮、常年穿中性风格的衣服，总有人私下里议论她是不是“女同”，对她敬而远之，女生们结伴去厕所、去食堂，永远会下意识地避开她。
更让她烦恼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沈砚是混黑道的”这种离谱的谣言也传开了。起因不过是她一次放学路上，撞见几个校外人员堵着同班同学要钱，她冲上去说了几句公道话，对方见她气势逼人，又不确定她是不是有背景，骂骂咧咧地走了。可经同学添油加醋地一传，就变成了“沈砚一个打十个，黑道背景硬得很”。
加上她本身不爱笑，性子偏沉静，不熟悉的人总觉得她眼神冷冽、气场强大，妥妥的“高冷女神”——哦不，在这些谣言的加持下，应该叫“高冷大姐大”。
沈砚其实一点也不高冷，更不是混黑道的。她只是不擅长表达，面对陌生人会紧张，笑起来有些不自然，久而久之就习惯了面无表情。她也想留长发、穿漂亮的裙子，可小时候跟着爷爷长大，爷爷总说短发好打理，后来爷爷去世，她就再也没动过留长发的念头。
走进教室，沈砚径直走向最后一排的空位。同桌是个男生，看到她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沈砚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反应，默默放下书包，拿出课本。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课上到一半，班主任忽然说：“今天我们班要来一位转学生，大家欢迎。”
门被推开，一个男生走了进来。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头发是柔软的棕色，微微卷曲，额前碎发遮住一点眉眼，显得格外温柔。他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看起来乖巧又无害。
“大家好，我叫林知夏。”男生的声音软糯清甜，像夏日里的冰镇汽水，“以后请多多关照。”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声，女生们的眼神里都带着惊艳和羞涩。
“好可爱啊……”
“声音也好听，像小奶狗。”
班主任笑着指了指沈砚旁边的空位：“林知夏，你就坐那里吧，沈砚旁边正好有位置。”
林知夏的目光落在沈砚身上，眼睛亮了亮，乖巧地应了一声：“好的，老师。”
他提着书包走到沈砚身边，轻轻放下，然后侧过头，对着沈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沈砚同学，我叫林知夏，以后请多指教啦。”
沈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目光，却被他眼里的笑意晃了神。这是第一次，有人在知道她是沈砚后，还能露出这样毫无防备、充满善意的笑容。
她僵硬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迅速转过头，假装认真看书，耳根却悄悄红了。
林知夏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疏离，依旧笑眯眯地说：“沈砚同学，你的短发真好看，很适合你，显得特别干练。”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夸过她的短发好看。女生们都觉得她的短发太中性，像男孩子，男生们则因为谣言而对她避之不及。
她张了张嘴，想谢谢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是又“嗯”了一声，把头埋得更低了。
林知夏也不介意，自顾自地收拾着书包，偶尔会小声问她一些关于班级的事情，语气始终温柔又耐心。
沈砚虽然话少，但也尽量一一回答。她能感觉到，林知夏和班里其他同学不一样，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排斥，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友善。
放学铃声响起，沈砚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就准备离开。
“沈砚同学，等一下！”林知夏忽然叫住她。
沈砚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他。
林知夏快步追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这个给你。”
“什么？”沈砚不解地看着他。
“是曲奇饼干，我妈妈做的，很好吃的。”林知夏把盒子递到她面前，笑得一脸真诚，“我看你中午好像没怎么吃饭，这个可以当零食。”
沈砚愣住了，她中午确实因为没胃口，只吃了几口饭。可他怎么知道的？
“不用了，谢谢。”沈砚下意识地拒绝，她不习惯接受别人的东西，尤其是刚认识的人。
“哎呀，你就收下嘛。”林知夏微微嘟起嘴，看起来有些委屈，“我妈妈做了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浪费了多可惜。而且，我想和你成为朋友呀。”
他的眼神太过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让沈砚无法拒绝。
“……谢谢。”沈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盒子。
“不客气！”林知夏立刻笑了起来，梨涡深陷，“那明天见啦，沈砚同学。”
“明天见。”沈砚低声说道，转身快步离开了教室。
走出教学楼，沈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曲奇饼干，心里暖暖的。她拆开盒子，拿出一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像今天林知夏的笑容一样，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离开后，林知夏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沈砚吗？真是个有趣的人。被误解包裹着，像一只竖起尖刺保护自己的小刺猬，可内心明明那么柔软。
他倒要看看，这层坚硬的假面之下，藏着怎样一个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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