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沈砚在整理旧课本时,从一本《现代汉语》的夹层里掉出了一封信。信封已经泛黄,没有署名,只有一行熟悉的、略显潦草的字迹——“致沈砚”。
是林知夏的字。
沈砚愣了愣,指尖捏着信封边缘,犹豫了片刻,还是拆开了。
信纸上的字迹和他当年一样,带着刻意的工整,却又在末尾处泄露出一丝慌乱:
“沈砚:
写下这封信时,是我转校后的第三个晚上。窗外在下雨,和那天我送你回家的雨一样大。
我知道,我没资格再给你写任何东西。我骗过你,伤害过你,说过最混账的话,把你对我的真心踩得稀烂。我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以为你的依赖都是我‘演’出来的成果,可直到离开这座城市,直到再也看不到你穿着黑色卫衣、短发被风吹起的样子,我才发现,我早就输了。
苏曼找过我,说我是个骗子。小雅也闹过,说我当初承诺的都没做到。可她们都不知道,我骗了所有人,最后却骗不了自己。
我记得你第一次请我吃饭,点了我随口提过喜欢的糖醋排骨,自己却只吃青菜;记得你膝盖受伤时,明明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笑着说‘我没事’;记得图书馆里,你认真做题时会不自觉皱起眉头,阳光落在你发梢上,像撒了一层碎金。
这些画面,我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忘记,可它们却在每个深夜里反复出现,让我辗转难眠。
我妈后来跟我说,她见过你一次,在便利店下班的路上,你穿着蓝色工服,背着书包,脚步坚定,和以前那个需要我保护的样子完全不同。她说,是我配不上你。
以前我不承认,现在我信了。
你值得被人真心对待,值得被人尊重,值得拥有所有美好的东西。这些,我都没给过你。而江屿,他比我好太多,他能给你我给不了的真诚和安稳。
请你一定要幸福。
不用想起我,也不用原谅我。就当我是你人生里一个糟糕的过客,路过了,就忘了吧。
林知夏
夏末”
信纸的末尾,有一小片洇开的痕迹,像是被雨水打湿,又像是眼泪。
沈砚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里,轻轻夹回课本夹层。她没有太多情绪,既不恨,也不惋惜,只是像看到了一件尘封已久的旧物,轻轻拂去灰尘,便又放回了原处。
这时,江屿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看到她手里的课本,笑着问:“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沈砚抬头对他笑了笑,把课本合上,“一些旧东西。”
江屿把牛奶递给她,顺势坐在她身边,目光落在课本封面上:“《现代汉语》?这不是我们大一学的吗?”
“嗯,翻出来看看,准备卖掉。”沈砚喝了一口牛奶,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
“别卖了,”江屿笑着说,“留着吧,以后给我们孩子当课外读物,让他看看妈妈当年有多认真。”
沈砚被他逗笑,轻轻捶了他一下:“谁要跟你生孩子。”
江屿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温热的温度:“反正早晚的事。”
窗外的夕阳正好,透过纱窗洒进来,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砚靠在江屿的肩膀上,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周末要去看张奶奶,要去吃巷口那家新开的馄饨,心里满是安稳。
那封泛黄的信,就像夏末的一场雨,下过了,就过去了。而她的生活,早已是秋高气爽的晴天,有暖阳,有微风,有永远不会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