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涂鱼之夜

警灯在夜色中静静旋转，将斑驳的光影投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向逸峰和黎漾刚处理完上一个警情，对讲机又响了。这次是在解放西路的一条小巷口。

两人赶到时，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趴在地上，四肢着地，以一种奇特的姿势缓缓蠕动，嘴里还念念有词。

男子（含糊不清地）“我……我是弹涂鱼……我要回……回海里克（去）……”

向逸峰（皱眉，上前一步）“先生，你何什咯（怎么啦）？地上邋遢死了，快起来好啵？”

男子（抬起头，眼神迷离）“莫挨老子！老子是弹涂鱼！不得上岸！”

黎漾见状，示意向逸峰稍等。她熟练地半蹲下来，保持与男子平视的高度，语气平和得像在聊天。

黎漾“弹涂鱼啊？我晓得嘞，那种喜欢在泥巴里跳来跳去的鱼，对啵？”

男子（兴奋地点头，模仿鱼张嘴）“噗噗……对！就是我！”

黎漾（忍住笑，一本正经）“不过弹涂鱼兄弟，你好像搞错地方哒咯。海洋馆在隔壁街，咯里（这里）是解放西，是马路，莫得（没有）水嘞。你咯（这）样子爬，好危险的，车子来哒何什搞（怎么办）？”

向逸峰看着黎漾那副认真跟“弹涂鱼”讲道理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连忙握拳抵在嘴边咳嗽掩饰。

男子（疑惑地看着黎漾）“海洋馆？真的？”

黎漾（郑重地点头）“真的嘞！我几时（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们是警察，专门来送你这只‘弹涂鱼’回克的。来，上车，我们送你克（去）海洋馆，好啵？”

男子（将信将疑）“你……你们莫框（骗）我哦……”

黎漾“不框你。你看我咯（这）身警服，信我一回要得啵？”

男子犹豫了一下，似乎被黎漾的诚恳说服，蠕动着试图站起来，却又软倒下去。黎漾赶紧伸手扶住他一边胳膊。

黎漾（回头看向逸峰）“向警官，莫只看哒（着）笑嘞，过来帮把手咯！咯（这）只‘弹涂鱼’有点分量嘞！”

向逸峰（笑着上前，架起男子另一只胳膊）“来哒来哒！嬲塞（厉害），我还是头一回抬‘鱼’上警车。”

两人合力，半扶半抬地将这位执着的“弹涂鱼”先生弄上了警车后座。男子一靠上座椅，嘴里嘟囔着“到了海里喊我啊……”，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关上车门，隔绝了街头的喧嚣。黎漾轻轻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细微的汗珠。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向逸峰带着笑意的侧脸上。

夜色柔和了他警帽下硬朗的线条，刚才未散的笑意还停留在嘴角。

黎漾看着看着，忽然轻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黎漾“向逸峰。”

向逸峰“嗯？何什咯（怎么啦）？”

黎漾“冇得么子（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笑起来的样子，还跟小时候一样，像个宝崽（傻孩子）。”

向逸峰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有些微微发烫。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流光溢彩的解放西，嘴上却故作轻松地回道

向逸峰“宝崽？黎警官，我好歹也是你前辈哒，注意下影响要得啵？”

黎漾（轻笑）“是是是，向前辈。那等下送‘弹涂鱼’克（去）‘海洋馆’（指醒酒中心）的路上，你要负责开车咯。”

向逸峰（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冇问题（没问题）。上车咯，黎警官。解放西的夜，还长得很嘞。”

警车再次启动，载着这位梦想成为“弹涂鱼”的市民，也载着重逢后渐渐找回熟悉感的两人，汇入了解放西永不眠的夜色车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