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梯（下）

就在他们朝着山上缓缓前行的时候，山巅之处，五大宗门的一众长老以及各位宗主早已齐聚于此。众人皆全神贯注地紧盯着面前由法器投出的影像，不敢有丝毫懈怠之意。

"不知道今年是否会有一些好苗子呢！不过没想到啊，此次竟然又把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都掺和进来啦。实在难以理解，清流宗那帮老家伙究竟在想什么？此次居然还要把这些不入流的门派给请过来……" 灵玉宗的一位长老一边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一边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但最终还是把视线停留在了角落里那几位来自没落宗门之人的身上。

"哼，这还用得着问吗？还不是因为前些年有那么几个实力相当不俗的年轻修士，当时放着我们这些大宗门不去投靠，反倒心甘情愿跑去那些默默无闻的小宗派里混日子。要不然像这样的货色，又怎可能被请来这！" 旁边的另一名长老则是一脸不屑一顾的神情，言语之间充满了对那些小宗门的轻视与鄙夷之情。

“好啦！其他宗门的长老、宗主们可都还在这里看着呢！就算这些所谓的宗门实力不济，只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罢了，那也轮不到在这个时候说，管别人宗门之前先看看你们自己手里那几个弟子都给我教成什么样子了”

灵玉宗阎宗主脸色阴沉得可怕，额头上青筋暴起，狠狠地瞪着身旁的两名长老，示意他们赶紧闭上嘴巴。毕竟刚才那番话实在太大声了，恐怕早已引起了其他几个宗门的强烈反感与不满。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哦？灵玉宗这是认为老夫年事已高，头脑也变得昏聩不清，所以才会做出令你们宗门不满之事来？”说话之人正是来自清流宗的归元仙尊。此人身居大乘后期之境，乃是清流宗内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更是整个修真界备受尊崇的前辈

听到他如此说话，灵玉宗阎宗主不禁浑身一颤，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他用惊恐而又略带谄媚的冲对方道歉。

"不不不……前辈误会了！晚辈绝无此意啊！是晚辈的过错，平日里对宗门疏于管教，才会让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胡言乱语，还请前辈恕罪！至于前辈您刚才所做的决定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您这么做，一定是有您的高深远见和道理的" 话落，阎宗主看向那几位长老的眼中满是责备之意，那几位长老瞬间闭嘴

这时，一旁的凌云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师兄所言极是！此事的确是我们宗门长老失言了，还请前辈多多包涵。”

“按照各宗门惯例，每隔三年便会举行一次选拔年轻弟子的活动。三年前那次，曾经有三位天赋异禀的年轻后辈从众多参赛者中崭露头角，并分别选择在不同的三大宗门进行深造修行。然而时至今日，为何唯独贵派那位年轻弟子依旧停留在筑基中期呢？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呢？还是凌云仙尊只顾着弟子享乐，不督促弟子修行呢"

清流宗的宗主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看似随意地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瞬间安静，谁人不知，当初的三个好苗子，如今就只有灵玉宗的青云还停留在筑基中期，就连呆在最差宗门的许无归如今也是和清流宗的谢清戈同为金丹期修士，灵玉宗的长老前面还在嘲讽，这次邀请了不入流的宗门，现在看来这些小宗门也未必会比大宗门差

“哎呀！瞧我这张嘴，怎么又乱说话了呢？实在抱歉啊诸位！尤其是灵玉宗的各位道友们，刚才我说错了话，请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哈，都是老夫的不是，还望大家多多包涵呐！”说着，清流宗宗主站起身来朝着众人连连拱手作揖，表示歉意。眯眯的道歉，眼中却没有丝毫歉意

灵玉宗在场的长老、宗主敢怒不敢言，其一是作为五大宗门，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不如小门小派。其二，的确是因为他们疏忽管教才导致宗门弟子修为迟迟不上去

然而就在此时此地，那高耸入云、令人望而生畏的登天梯之上，刚刚迈入第一百五十级台阶的人们当中，竟然有一部分人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们要在此刻半途而废！

"仅仅只是这点儿压力而已，怎么就能让人如此难以承受呢？若是真觉得撑不住了，那就咬紧牙关再挺一挺嘛！好歹也能够进入仙门成为一名打杂的小弟子呀……" 人群之中传来这样的声音，但很快便被淹没在了一片嘈杂声浪里。

"罢了罢了，即便前方只剩下区区五十级台阶，我们最多也就是过去当个低贱的杂役罢了。与其这些宗门当个普通的杂役，还不如随便找个散修拜师，那也比伺候别人好" 另一个人高声喊道，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决绝与不甘，许多意志不坚定的纷纷附和，跟随着对方下山

不过与此同时，那些早已下定决心的弟子们却并未受到影响，依然义无反顾地朝着更高处迈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无法抵御不断增强的威压，不得不被迫停留在各个不同的阶梯之上。

“越往上走，就不止有威压了”

沐清雨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兄妹俩的前面，雾祈点了点头

“我知道，现在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困难，而真正考验天赋和毅力的还在后面”

沐清雨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懂的还挺多

“你们加油，我就先去前面等你们咯，对了，这些威压其实就是环绕在这座山上的灵力，试试吸收，或者转化一下”

给予提醒之后，他便不再停留，加快了脚步往更高的阶梯走去，雾祈道了一声谢，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对方看起来没有不适的样子

“怎么了吗？兄长打算在这里放弃了吗？”雾楠抬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兄长

“没什么，怎么可能呢？兄长我啊 ，要保护你，绝对不会在这里停下”

“才不要呢，我也可以保护兄长的”雾楠认真回答

渐渐地，随着高度不断攀升，人数逐渐减少，周围也愈发昏暗起来。到最后，只有区区数十人仍咬紧牙关，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地向上攀爬着。

子时已至，此前陆陆续续开始有人通过传送阵到达此处。各大门派的弟子们迅速行动起来，引导刚刚登上山巅的人们前往指定地点歇息。

眼看着已有大半人马成功登顶，诸位长老与宗主却并未放松警惕，他们紧紧锁定住那几张尚未完成攀登任务的孩子们的记录牌。

"咦？这位正在奋力向前冲刺的小家伙……难道就是归元仙尊您的爱孙不成？" 其中一名长老凝视片刻后，满脸狐疑地转过头来，向身旁神色凝重的归元仙尊发问。

归元仙尊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见此情形，那名长老不禁啧啧称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如此出色的天赋，将来必定成就非凡呐！不愧是您老的亲孙子呀！"

“是啊是啊！”长老们纷纷附和着，满脸谄媚之色。而归元仙尊却不以为意，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再说这些虚浮之词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不过那小子的决定可不是我所能左右得了的，况且，此次不过是证明了那小子有些许天赋罢了，但究竟适不适合踏上这条修仙之路，还需看他自身造化如何。”

闻听此言，众人皆是颔首称是，表示认同归元仙尊所言极是。

此时，一旁的御魂宗柳宗主却是面露好奇之色，紧盯着眼前的画面不放，口中喃喃自语道：“哎呦喂，这次竟然还有好几位小姑娘留在那里继续攀爬啊！想来她们的天赋倒是颇为出众呢。嗯……正好我们宗门目前正缺少人手，若能将这些小女娃收入门下悉心培养一番，将来必成大器啊！毕竟可可爱爱的女孩特别适合学习御兽呢”

然而，她的这番话尚未说完便被人硬生生地打断了。只听得一声轻笑响起，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哟呵，还没上来就惦记上了，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加入你们宗门，单就眼下这个阶段而言，还有很多都难以抉择啊，不能只看品质与天赋，还要等三个月之后静待实力，真正有天赋和实力的将会在那个时候脱颖而出”说话之人乃是水月宗的席宗主，只见他嘴角含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宗主

面对席宗主的嘲讽与反驳，柳宗主自然不肯示弱，当下立刻反唇相讥起来。于是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气氛好不热闹。而坐在他们中间的清流宗孟宗主眼见此景，无奈之下只得站出来充当和事佬，试图平息这场争执。

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骆宗主抬头瞥见投影过来的画面，打断了几人的争执

“停止了，看来都上来了呢”

诸位长老宗主瞬间停下争吵，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果然，剩下的几个也捏碎了令牌，最终最后的排名定格

当最后寥寥数人一同现身于参与选拔的众多弟子正中央时，那位专门负责接引工作的弟子见状后，马上就迅速地取来了一些食物以及清水，并放在众人面前。待到大家都稍微恢复了一下体力、调整好状态之后，这位负责接应他们的弟子紧接着便开口讲述起后续需要做些什么

"在此，恭喜诸位凭借着自己的毅力留了下来，不过，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三天以后，诸位将在这里参与第二轮测试，进行为期三个月的修炼，你们最后的分配会在这三个月之后决出，这三天就请诸位好好休息吧”

雾祈微微一愣，这与前世似乎有些不同，是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自己对于那段记忆太过于模糊了呢？这细微的表情却被雾楠捕捉的一清二楚

其他几个专门负责接引的弟子也纷纷上前，很快，整个广场上便空无一人，各宗宗主和长老们也纷纷回去休息

“无归，你在想什么？要走了”落冥宗玄宗主一回头就看到无归还站在原地

“没什么，师伯，只是觉得很有趣呢”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笑眯眯的，抓紧脚步跟紧自己的师伯

“你啊你，这是看出有几个好苗子了？”玄宗主一脸了然，“可是啊，无归啊，越是优秀的人，越不一定会选择我们，当然你除外，老夫挺好奇当年为什么那么多大宗门不选，偏偏选择我们宗门呢？”

许无归一愣，没想到师伯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呢，微微叹气，“修行嘛，修的是悟性，只要自己心无杂念的修炼，无论是在任何场所都会成功的”

“哎呀，少给我弯弯绕绕的说出你当初真正的想法”

听到这话，少年也不乐呵乐呵，只是望着那寂静的夜空，缓缓说道，“因为当初其他各宗长老眼中，只有对天才的怜惜和势在必得。而我不喜欢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当初也是盲目做出选择，后来才发现选择没有错，落冥宗就像家一样”

玄宗主一愣，随后笑着揉了揉无归的头，“你这孩子，净会说些这种话”

夜渐渐深了，周围安静的可怕，累了许久的诸位弟子已经纷纷入睡，休息处的栏杆上，雾楠靠在上面看着月

“真是奇怪，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呢？兄长，真的还是兄长吗？为什么总觉得兄长越来越奇怪了呢？希望这是错觉”

少女眼中流露着忧伤，她的第六感很少出现过错误，今日兄长的各种行为都让自己觉得怪异，就像是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唉，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兄长就是兄长，兴许应该是被我自己拍傻了吧嗯，一定是这样”

虽然自己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一种怪异的心疼

当然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有雾楠一个人，沐清雨也没有睡，抿了一口茶

“爷爷，今日与我一同参加选拔的人，里面有人很有趣呢，但却又让我感觉到很怪异”

原本闭目养神的归元仙尊听到自家孙子这么说，立即睁开眼，“噢，说来听听”

沐清雨走到自家爷爷身边坐下，仔细回忆了一番之后才开口，“对方给我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有一种像爷爷看我这种感觉，但又不完全像”

“或许是你这孩子太过于劳累，产生的错觉吧，哪有像你们这种小辈会出现那种情况呢”归元只觉得是自家孙子太过于劳累了，才会有这种感觉

沐清雨点了点头，虽然也认同了爷爷的这种说法，但心里还是觉得对方有些过于成熟，不应该说眼睛里弥漫着沧桑，可这并不是一个这个年龄阶段的少年该有的眼神才对

“有趣有趣，真想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噩梦连连，雾祈被噩梦吓醒之后，坐在床榻上思考

“奇怪，是因为今天回忆前世的事情太多了吗，为什么总感觉一切和前世又有些不同？又好似相同”

雾祈眼中满是纠结与困惑，重生的事情又不好和别人说，而自己也对前世这个时间阶段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模糊，捂着头

“唉，算了，不想了，再怎么想也想不出问题来，倒不如等之后再看看”

落冥宗，许无归握紧自己的本命剑落缘在后山练剑，华丽的剑招裹挟着寒风落下，竹林落下的叶片，瞬间几乎都被斩断

许无归停下练习，脸上却没有丝毫开心的神情，一件狐裘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错愕回眸，白彻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带着淡淡的笑意

“弟子参见师尊，这么晚了，师尊应该去休息了”

“刚醒，看来小无归的剑法越来越厉害了呢，怎么最近这么拼命的去修炼呢？”白彻衍语气温和，走上前来还没触碰对方就被躲开，微微一愣

“只是想变得更强，守护师尊，守护宗门，守护师弟师妹”许无归不着痕迹的避开

“嗯，天色也不早了，你该好好休息了才对”见到对方如此抗拒，白彻衍只是叹了一口气，每次想靠近都是这般拒绝呀

“没有讨厌师尊”许无归微微一笑，“只是觉得我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像三年前一般依赖师尊”

“无归，为师说过，无论你长多大，师尊永远都是你的依靠”白彻衍知道对方绝对不是因为这些事情选择疏远，自家徒弟对谁都是温和容易接触的存在，除了对他是一种带着疏离感

待白彻衍走后，许无归收起笑容，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无归啊，注定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