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盛家人愿意或者不愿意,朱茜葳嫁过来都已成定局。所以王若弗也只能默默掉眼泪了:“我可怜的柏儿啊,大好的前程怎么就要……娶这么个老姑娘!”
这真不是王若弗嫌弃朱茜葳,主要是这位朱家八姑娘如今芳龄已有二十,大了她儿子足足五岁,这可怎么做亲。
一转眼到了成婚时候,长柏揭开盖头,不由得怔愣一瞬:朱茜葳生得很漂亮,冷白瓷样的面容配上长方美目,偏眼神清亮亮的,既像刀片映着烛光倏然一闪,又像持国天王手上尽诛宵小的照妖镜。她脸上埋着一股兵气,颇有种不系明珠系宝刀的英妩。
盛长柏一句话也没说,朱茜葳却笑了,“你是我夫君?”
盛长柏讷讷点头,“娘子。”
……
且说如今皇宫里新进了一批宫女,虽然这个时候就给皇帝选屋里人未免太早,但毕竟端贵太妃就是十岁侍奉先帝,加上予润对殷月镜好感缺缺,只说先给个婕妤位分,别的一概未定,是以甄嬛也只得让槿汐留心再给予润选个好的。崔槿汐倒也上心,拨了个姓荣叫飞鸢的宫女去御前伺候。
但同时,她也往甄嬛住的颐宁宫里带了个人。
其实槿汐还没想好怎么跟甄嬛说,甄嬛自己就问了起来,“今日殿里这香倒好,清甜似水不显黏腻,叫什么名字?”
槿汐笑得有些尴尬,“奴婢也不知,这是新来小宫女的手艺。”
甄嬛蹙了蹙眉,“带上来看看。”
见到人的那一刻,甄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有种本该如此竟然如此的荒谬感:那宫女年岁很小,看起来也就比雪魄大上一点,身姿纤弱,皮肤白若脂玉,一双妙目就如小鹿般大而温柔,轻柔目光从密密的眼睫后面探出来,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怦然心动的怜惜,直看得甄嬛心神荡漾,赶忙静气平心。
她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
宫女磕了个头,细声细语的回答,“禀太后娘娘,奴婢姓柳,名絮,父亲是河东人,因我娘不容于家中主母,因而几番辗转到了京城。去岁娘亲病逝,奴婢教花鸟使选中,入了皇宫。”
“你这手艺?”
“回娘娘,是妾的娘亲教的,娘亲说,外祖父家原是卖香料的生意人,还凭这个捐了官……”
甄嬛怔怔几乎堕泪:“你外祖父姓安,你娘是松阳人,对么?”
柳絮连忙叩头,“太后娘娘圣明。我娘还说,我家有个姨母进宫做了娘娘,只是后来死在了宫里,也就没人再拉拔我那不争气的外祖父了,我们到京城时候娘亲还说,外祖母陪姨母进宫时候言京城天子脚下繁华富贵,却不知……繁华富贵都是贵人们的,我们……”说着她又磕头,“奴婢失言,太后娘娘恕罪。”
甄嬛静了静心,她问:“你几岁了?”
“奴婢是乾元二十三年十月生的,现年七岁了。”
甄嬛细细凝视着这张脸,仿佛要从这里找回自己十几岁的青春一般,半晌,她说:“柳絮这个名字不好,漂浮无根,容易随水逐尘。我给你取一个新的吧。”
说着,她提笔写下“烟绝”二字。
烟绝忙谢太后赐名,甄嬛却只是扶了扶鬓角,“槿汐,带她下去吧,我乏了。”
颐宁宫里的宫女也被槿汐带下去大半,只剩甄嬛一人孤独而高贵的坐在大殿中央,轻轻念着,“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我想,这个名字你会喜欢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