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夜晚,永恒被紫红与幽蓝的光晕笼罩,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甜香与暗影的低语。
芙琳蜷在铺着柔软夜魔蛛丝绒毯的窗台上,指尖划过古老卷轴粗糙的质地。羊皮纸上,泛黄的墨迹描绘着另一个世界——人类世界。并非族中长辈偶尔提及的、带着评判口吻的“孱弱又有趣的族群”,也非欧佩拉整理情报简报里冰冷的“资源匮乏的次级位面”。这幅画卷里,更多的是奇异的建筑、未曾听闻的节日、千奇百态的造物,以及一种…模糊的烟火气息。
前所未有的好奇,像魔界深渊里悄然萌发的月光草,在她向来沉静的心湖底,无声无息地抽芽。并非多么强烈的向往,只是一瞬间的“想看看”,如同幼雏初次将喙探向巢穴外的流光。
她不过是在晚餐后闲聊时,将这丝转瞬即逝的念头,轻声说了出来。
未曾想,几日后的黄昏,舅公沙利文就迈着轻盈的步伐,笑眯眯地出现在她面前。“小琳琳~舅公已经帮你打点好了,你就放心去人类世界玩吧!~”沙利文伸出手捞起芙琳,将她抱离地面后转了几个圈圈。欧佩拉站在一旁,眨巴着猫猫眼,配合地轻轻鼓掌,墨黑的尾巴尖愉悦地摇摆着。
“啊?”芙琳尖长的耳朵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她只是…好奇罢了。远行?去一个只在古籍和长辈只言片语中存在的陌生世界?魔生地不熟,光是想想那些描绘中人类复杂的规则和排外的眼神,一股凉意就顺着她的脊椎蜿蜒而上。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卷轴的手指。
而且,私自去人类世界是犯法的吧!?
“不用了舅公,”芙琳轻轻摇头,墨玉般的长发滑过肩头,嗓音清泠如幽谷寒泉,“我想待在你和欧佩拉身边。”这是真心话。
“真的吗?”沙利文将她放下,布满皱纹却异常温暖的大手落在她的发顶,带着安抚的魔力轻轻揉弄着他亲手编织的发辫。他微微俯身,镜片后那双历经沧桑却依旧狡黠如狐的紫眸,精准地捕捉到了芙琳眼底深处那抹未曾熄灭的、对未知的微光。“可是舅公的眼睛,可是很厉害的哦~”他的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舅公看出来,我们家的小琳琳,心里那颗想去外面‘看看’的小芽芽,可没有被掐掉呢!”
芙琳沉默了。夜色在她金色的瞳孔中沉淀,内心像被投入石子的幽潭,涟漪圈圈扩散。矛盾在她寡言的性格里无声地角力。
“不…不用了!”她最终再次摇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犹豫。
沙利文的手并未移开,镜片后的目光沉淀下来,如同深渊,却依旧包裹着无边无际的温柔。“舅公知道,你是舍不得我们……”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夜风拂过古藤,“小琳琳长大了,总要独自看看天空是什么颜色。魔界的天空我们看腻了,人类那边的…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星星?”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弧度,像展示什么稀世珍宝,“而且啊,舅公还听说,人类世界的甜品种类,那叫一个多!……嗯,软绵绵,甜滋滋,比我们这边可要花样百出哦!”
甜点!芙琳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一直静默如优雅雕像的欧佩拉,忽然悄无声息地上前半步,凑近芙琳耳边,清冷而平稳的声线像被施了魔法,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不仅如此,芙琳小姐。根据可靠情报,人类世界还流行不少恋爱游戏与书籍,据说…很甜。”
“……”
双重诱惑下,年少的芙琳,纵使天性里带着冷冽疏离,此刻也在这两位最亲近之魔联手编织的糖衣炮弹下,彻底晕眩了。内心深处那缕被舅公看穿的、对广阔世界的向往,像藤蔓般缠绕上来,让她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她无意识地点了下头。
“这才是舅公的好琳琳!”沙利文笑容灿烂如魔界绽放的欢喜花。
下一秒,芙琳甚至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散发着幽蓝星芒的能量便将她温柔地包裹。那感觉如同坠入温水,视野瞬间被流动的光芒充斥,舅公慈祥的笑脸和欧佩拉担忧的目光在强光中模糊、消失。没有撕裂的痛苦,只有一阵短暂而奇妙的失重感,仿佛灵魂被轻轻抽离。当她重新感觉到“存在”时,包裹她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褪去。
湿冷的气息,带着城市特有的、灰尘与雨水混合的味道,猛地灌入鼻腔。这气息与魔界硫磺的燥热、深渊的阴寒截然不同,像一块浸透了的旧抹布贴在脸上。
芙琳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幽暗的巷子里,两侧是高耸的、冰冷的墙壁,深灰的石砖缝隙里滋生出墨绿的苔藓。天空是铅灰色的巨幕,细密的雨丝无声无息地飘落,绵绵的、阴湿的,带着一种黏腻的触感,慢条斯理却又无孔不入地渗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墙面、地面、堆积的废弃纸箱、甚至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种莫名的、近乎病态的压抑感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她下意识地抬手,抹去脸上冰冷的雨水。黑色的长发有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闪烁着警惕而好奇的光。
巷子外,是奔流的声浪与光怪陆离的景象。无数往来车辆发出刺耳的喧嚣,在湿漉漉的黑色道路上疾驰而过,留下道道水痕。更高的地方,是成片成片拔地而起的、几乎要刺破灰色天穹的高楼,它们的表面覆盖着数以万计的、闪烁跳跃的彩色光点,将整条街道映照得光怪陆离,即使在阴雨天也亮如诡异的白昼。行人像密集的蚁群,撑着五颜六色的伞,面无表情或行色匆匆地在雨幕下穿行。
芙琳谨慎地将头探出巷子,初时的新奇很快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覆盖。这就是……人类世界?喧嚣、拥挤、光线刺眼,和魔界某些繁华的商业街区相比……似乎,也没什么本质的不同?她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
就在她准备迈出脚步,正式踏入这片陌生土地的前一刻,《人类世界生存手册》里被舅公和欧佩拉反复强调、用红笔划了无数道的“注意事项”如同警铃般在脑海响起:「人类与恶魔外形存在显著差异,务必隐藏魔角、魔耳、尾巴等非人特征!若遇质疑,切记‘cosplay’为最佳借口!」
Cosplay?一个陌生的词汇。芙琳暂时不去深究。她深吸一口带着湿冷与尘埃的空气,调动起体内流淌的魔力。她隐去角和耳朵,最后,反手在身后一抹,那条灵活优雅的尾巴也消失不见。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铠甲,又像披上了一件陌生的外衣。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舅公为她准备的、符合人类世界审美的黑色长裙外加白色针织衫,走进了雨中的人潮。
起初,她的目光被那些闪烁的霓虹、巨大的广告牌、川流不息的车辆所吸引。但很快,一种更特殊的群体攫住了她的注意力。
他们大多穿着同样式样的制服,颜色或黑或白,上面似乎还写着字。发型更是极具冲击力,五颜六色的头发被梳成夸张的形状:有的像燃烧的火焰冲天而起,有的剃掉两侧只留中间一竖排,有的则染成极其刺眼的金黄或银白。这些少年三五成群地聚集在街角、便利店门口或背风的屋檐下,姿态各异,或插着口袋懒散地倚靠着墙壁,或大声喧哗嬉笑,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混合着桀骜、挑衅与无所谓的光芒。
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芙琳在巴比尔斯偶尔遇到过的某些“问题儿童班”成员身上也能感受到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但又似乎掺杂了一些更复杂的东西——一种属于街头、属于无序、属于青春躁动的“酷”感。
芙琳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一个染着刺眼金发、额前挑染几缕绿毛、正叼着烟和同伴说笑的少年身上。她纯粹是好奇,观察着这与魔界截然不同的“风景”。
“不好意思!”一个略显紧张却十分悦耳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芙琳微微一惊,收回视线,转向声音来源。那是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人类少女,穿着整洁的蓝色水手服校服,扎着清爽的马尾辫。她的脸颊因为小跑而泛着健康的红晕,一双清澈的杏眼此刻盛满了担忧,秀气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我刚刚就注意到你一直在盯着那些……不良,”少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急切,“请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芙琳下意识地问出口,随即自己也有些惊讶。她第一次开口说人类的语言!吐字清晰流畅,发音自然而标准,仿佛生来就会。是舅公的魔法?还是这具身体融入世界规则的本能?
“你是外国人?”少女的杏眼睁得更圆了,像是找到了解释芙琳行为的合理答案,那担忧中又夹杂了一丝了然和好奇。
外国人?又一个陌生的种族名词。芙琳在记忆里快速检索魔界的种族图谱,毫无头绪。她决定沿用这个身份,这似乎是最佳借口。“是的。”她点头,眼眸坦然地望着对方,脸上维持着疏离而平静的表情。
少女似乎松了口气,又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语速略快地解释:“不良少年……他们是……嗯,就是我们当地一种很特别的‘文化’,大部分由学校里不守规矩的学生和一些……一些在社会上不太好立足的年轻人组成的团体。”她斟酌着用词,努力想让这位“外国”来客理解严重性,“他们都不太好相处的!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架!拉帮结派,欺负弱小,做些很……很过分的事情!”她顿了顿,紧张地观察着芙琳的表情,看到对方非但没有害怕,眼神里似乎还掠过一丝……了然?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加重了语气:“总之,请你千万不要再盯着他们看了!这真的很危险!被他们注意到会很麻烦的!”
原来如此。芙琳理解了,特殊群体而已。“谢谢你的提醒。”她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少女脸上,声音虽然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真诚的暖意。这是她踏入人类世界后,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少女的脸颊似乎更红了点,她张了张嘴,眼神闪烁,似乎想再说些什么,目光在芙琳精致得不像真人的五官和那身明显价格不菲的裙装上飞快地掠过,又瞥了一眼远处那群不良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一种挣扎和欲言又止的神情,最终却只是匆匆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转身飞快地跑进了雨幕中,消失在熙攘的人流里。
芙琳站在原地,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困惑。为什么道歉?但她的社恐本能阻止了她去追一个陌生的人类女孩询问缘由。陌生的世界,谨慎为妙。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舅公临行前偷偷塞给她的手机。按照欧佩拉事先给她演示过无数遍的步骤,她笨拙地划开屏幕,屏幕上立刻亮起了一张清晰的电子地图,一个闪烁的光点标示着她的位置,而另一个小小的、带着沙利文标志性小恶魔头像的红色标记,正在地图的另一端。
目的地明确。芙琳将手机握在掌心,再次汇入人流,朝着红点的方向走去。
雨丝依旧缠绵地下着,将城市笼罩在朦胧的水汽里。街道两旁的景象渐渐从繁华的商业区过渡到较为安静的宅区。然而,越是深入,芙琳发现遇到那种被称为“不良”的少年的频率似乎越高。他们或独自一人插着口袋在雨中漫步,或三五成群占据着街角,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路人。大多顶着一头标志性的黄发,像一片片移动的、缺乏生气的稻草。
有几道目光落在了芙琳身上,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惊艳和意味不明的探究。一个染着夸张金发、穿着特攻服的少年甚至咧开嘴,冲她吹了声口哨,表情轻佻地喊了句什么,大概是“嘿,美女!”之类的话。他旁边的同伴也发出哄笑声。
芙琳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紧。在魔界,敢这样明目张胆打量她的魔也不多。她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和这些看起来就“很麻烦”的人类有任何接触。她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没听见,只是悄然加快了脚步,将那些混合着惊奇、轻浮与某种躁动的喧嚣甩在身后。
拐进一条两旁栽种着高大榉树的小路,城市的喧嚣陡然减弱。雨声敲打树叶的沙沙声变得清晰起来。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地势渐高,树林变得更加茂密,城市的灯火被层层叠叠的枝叶过滤,只剩下遥远模糊的光晕。就在芙琳怀疑定位是否出错时,手机上的红点几乎与她的位置重合了。
拨开几丛低垂的、挂着晶莹雨滴的枝条,一座建筑突兀地出现在密林环绕的空地中央。
那是一座极具古堡风格的小型别墅。暗沉的深灰色石砖砌成墙体,在雨水的浸润下泛着古老而湿润的光泽。尖耸的屋顶覆盖着冷硬的深色瓦片,几尊造型奇异的石兽蹲守在高高的檐角,沉默地俯瞰着来客。狭窄的拱形窗户镶嵌着七彩的玻璃,此刻在室内灯光的映照下,透出朦胧而神秘的光彩,散发着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和谐的气息。
芙琳站在镂空雕花的黑色铁艺大门外,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刚想寻找门铃或呼叫装置,厚重的大门便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仿佛迎接主人的归来。
门内,柔和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驱散了外界的阴冷潮湿。一个身影逆着光,姿态优雅地站在那里。
那是一位身形高挑纤细的女性,穿着一套英式古典风格的深灰色管家服,剪裁合体,一丝不苟。银灰色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的面容带着岁月沉淀的沉静,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而略显中性化,一双浅灰色的眼眸在看向芙琳时,才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暖流。
她向前一步,优雅地弯腰,右手抚胸,行了一个芙琳极其熟悉的,在魔界贵族礼仪中表示最高敬意的礼节。
“芙琳小姐,您好。我是早见琴美,负责管理此间别墅,并将在您逗留期间照顾您的起居生活。”她的声音清冷平稳,如同玉石相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在芙琳耳中,“欢迎您的入住,请进。”
是舅公安排的人!虽然对方身上感觉不到强烈的恶魔气息,但这礼节本身已是最好的通行证。
“嗯。”芙琳轻轻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但紧绷的肩膀已微微放松。她迈步跨过门槛,走进了那温暖而充满古堡气息的光晕之中。身后,沉重的雕花铁门在她进入后,无声地、严丝合缝地闭合,将人类世界潮湿的霓虹雨幕彻底隔绝在外。
别墅内部的装潢与外部的古堡风格一脉相承,却又处处透着舒适与生活的气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燃烧着温暖火焰的壁炉,镶嵌着巨大水晶吊灯的高耸天花板,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松木与皮革混合的味道。一切都恰到好处地安抚着芙琳初次远行的疲惫与紧张。
晚餐是精致的鱼类料理,摆盘美丽得如同艺术品。芙琳安静地用餐,早见琴美侍立在一旁,动作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眼神却并不疏离,偶尔会不动声色地将芙琳多看了一眼的菜品稍稍挪近。
夜色渐深,雨声敲打着七彩玻璃窗。芙琳没有立刻回房休息,而是坐在铺着柔软绒毯的沙发上。壁炉的火光在她金色的瞳孔里跳跃,映照出一丝迟疑。
“早见……女士?”她斟酌着称呼。
“小姐,叫我琴美即可。”女管家微微欠身。
“琴美,”芙琳的声音在静谧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有些关于人类世界的事情……想请教你。”她的社恐似乎在熟悉的魔界氛围和对方身上那份沉稳的气场下缓解了不少。
早见琴美灰色的眼眸里没有意外,只有一种了然。“请您尽管询问。”她走到芙琳对面的单人沙发边,并未坐下,只是以一个方便对话的姿态微微倾身。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像涓涓细流般从芙琳口中流淌出来。
“‘外国人’具体是指什么种族?有什么特征和习俗?”
“‘不良少年’的成因和主要活动范围?他们内部的等级制度?”
“‘Cosplay’是什么?具体如何操作?”
“……”
她的问题涵盖了社会常识、文化现象、科技原理甚至那个让她有点在意的新名词。她的语调平稳,措辞清晰,显示出一种与其年龄不太相符的条理性和极强的求知欲,只是偶尔会表现出对庞大陌生信息感到吃力的茫然。
早见琴美始终耐心且条理清晰地一一作答。她的解释简洁明了,深入浅出,偶尔还会用一些芙琳能理解的魔界事物来做类比,让那些陌生的概念变得容易消化。
时间在问答中悄然流逝。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窗外雨声淅沥,别墅内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宁静与和谐。芙琳紧绷的神情在知识的填补和这安全熟悉的环境中渐渐放松下来。人类世界庞大而复杂的轮廓,在早见琴美平铺直叙的讲解中,一点点变得具体。
当芙琳终于感到困倦,起身准备回房时,她看着壁炉火光中女管家沉静的侧影,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谢谢。今晚……很安心。”
早见琴美微微一怔,随即,那总是如同冰封湖面的浅灰色眼眸深处,似乎有极淡的涟漪漾开。她再次优雅地欠身,声音依旧平稳,却比之前多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温度:
“这是我的荣幸,小姐。愿您好梦。”
古堡的灯火,在人类世界霓虹雨幕的包围中,无声地亮着。而窗外,属于东京的夜晚,属于青春躁动、属于无数未知故事的夜晚,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