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是为了补全右侧的心跳”
呱唧有一个秘密,他能够让时间倒流,只不过代价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了不让世界崩坏,呱唧只好小心翼翼活着。
他惜命。
灯光昏暗,呱唧百无聊赖把弄手中的酒杯,在晃动的酒液中看到自己清晰的面孔,他想:畏畏缩缩的过活也太无聊了吧。
吉他的弦声在清吧里格外刺耳,呱唧循声看去,几束强光打在中央,让台上成为此刻的焦点,万众瞩目。
褐发男人握着一把长柄吉他,白光从他的头顶倾斜而下,眼眸轻轻垂着,抿住的嘴唇勾起弧度。
“新来的?”
呱唧咽下酒,将酒杯按在桌上,酒精仿佛兴奋剂,不断刺激呱唧的心脏,全因心跳随音乐的起伏。
巴克满意看着台上璀璨的队员,只是总觉得缺点什么,一晃而过的橘色身影和多出来的架子鼓似乎在昭示新朋友的到来。
呱唧将手中的鼓棒在空中转了圈,稳稳接住。
他套上卫衣帽,随意坐在架子鼓边,将上面的耳麦拿起带上。
“晚上好,朋友。”
沉稳可靠的嗓音,这是呱唧的第一感受,看其他人都没反应,呱唧明白这是给自己“独一份”的谈话。
“下个节拍,跟上。”
正巧,呱唧兼职学过。
“不劳操心。”呱唧小声嘟囔,在下个节拍到来时敲响桶鼓,再次点燃现场。
众人诧异回过头,视线一股脑投过去。衣帽随着大幅度动作滑落,橙发带着青涩的面庞显露出来。
黑色耳环咬住耳垂,折射出耀眼的光让人挪不开视线,像浓烈烟火最夺目的那一抹。
三年以后海纵乐队还是久久不能忘怀,精彩绝伦的初见以及热烈的架子鼓。
鲜花和掌声,呱唧都不要。
他站起身戴上帽子,将半张脸隐于暗处,回头看着几人承接各种赞美,如波浪的鼓掌一层一层涌上。
“我不会忘记今天的。”呱唧手插在兜里,难得好心情弯了弯唇角,他准备就着夜色一起离开。
“要去哪?架子鼓手?”熟悉的声音,呱唧垂下多眼皮又抬起来,见到了耳麦里的指挥员。
他是冬日落下的第一片雪花。
呱唧的第一眼印象,高大身躯将他堵在后门口,借着微弱的光他看见了雪白的发丝。
以及一双蔚蓝的宝石刺入他心。
“透透风,指挥员。”呱唧推开巴克,手指搭上铁质冰冷的门把,轻轻按下。
“你会来吗?”巴克自己都没有察觉语气的急切,像一个毛头小子抓住对方的手腕,又觉唐突松开。
他在暗色中如同一抹最亮眼存在,霸道闯入呱唧的世界和内心。
“我会的,指挥员。还有,我叫呱唧。”
“请多多指教,我是巴克。”
他很少这么承诺,但也从不会爽约。
演出迫在眉睫,巴克和队员沉默坐在后台,眼神似要透到台下的人群里。
“不好意思,伙计们!”
尽管酒吧的音乐嘈杂,但呱唧的声音却是十分清楚,巴克抬眼与黑瞳对视上,只是一眼便挪不开自己的心。
皮靴紧紧裹住细长的小腿,脖子挂着银链垂在胸前,黑色衣服套着皮质牛仔夹克,头发在脑后扎成凌乱的揪揪,平添几分不可说的潇洒。
“需要我帮你扎好头发吗?”达西西拿着手中键盘乐器,低头看眼时间:还来得及。
呱唧有些受宠若惊,酷酷的人此刻愣愣的,见呱唧点头达西西走过去将头发拆散,又重新扎起来。
好吧,真的有些可爱。
从此,海纵乐队多了一个架子鼓手,缺失的似乎被到来的呱唧补全,他们走南闯北渐渐有了知名度。
这次是山虚,繁华的街道,巴克跟酒吧的负责人交流几句。征得同意后让队员进来休息,白天的酒吧人少,倒是安静。
这里与国内的时间不同,可能此刻的国内已经是下午5点,呱唧看着调试乐器的突突兔,莫名感叹一句:“突姐,有你真好。”
一个小胡萝卜砸在胸前,突突兔没给呱唧视线,扭动扳手说话:“呱唧现在可不是煽情的时候。”
谢灵通头一点一点,整个人靠在皮索身旁,对于谢灵通大小睡,皮索已经习惯了,调整了身子让谢灵通更舒服点。
“伙计,别这么不近人情嘛。”呱唧调笑,咬下胡萝卜嚼碎。巴克揉了揉疲倦的眼,在狭小的休息室靠着储物柜闭目养神。
达西西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看着突突兔忙碌,按动琴键。熟悉的音调突突兔心里明了,好心情的哼起来歌,像泉水缓解疲劳的心灵。
"Time is up, my friends."雄厚的嗓音将熟睡中众人叫醒,呱唧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不受控制往下栽。
“诶!”
“呱唧!”巴克过去接住呱唧,呱唧整个人靠在巴克胸前,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呱唧感觉自己仿佛有两个心跳。
他有右侧的心跳,咚咚个不停,像底鼓的敲击声。
只是一下,两个人如触电般推开对方,呱唧指尖攥紧,低头不去看巴克。
巴克神色自若,还关心呱唧有没有事。不由让呱唧唾弃自己反应这么大干嘛,人家也不在意啊。
可是只要呱唧抬头,说一句谢谢就可以看见巴克通红的耳尖,眼底翻涌的慌张。
队员十分疑惑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总隐隐感觉不太对劲,拿上乐器展开笑颜迎接这次狂欢。
“Friends, are you ready?”
台下欢呼雷动,大喊“yes”,突突兔拨动琴弦,贝斯低沉的嗓音响起,正式拉开帷幕,此刻的灯光属于他们,耀眼夺目的他们。
“Come on, let's cheer in this carnival!”
呱唧一下一下敲着锣鼓,谢灵通手指在弦上飞动,跟上突突兔的旋律,挑动火热气氛使它散落到酒吧各个地方炸开。
皮索对上突突兔的眼神了然,调低了音色。呱唧敲响底鼓,炸开了第二次气氛:“Let me hear your cheers!”
“wu!”
达西西加快速度,突出旋律的急切,欢呼声如浪潮一层一层叠上去,仿佛要冲破天际,让世界聆听这一瞬的狂欢!
耳麦传来巴克的声音:“大家很棒啊,准备好换音调,让我们一起喧闹!”
“皮索,升高音调,降低底鼓的音色。呱唧以锣鼓为重。”
“突突兔拨高弦,达西西转高音,谢灵通不变。”
“Pick up our melody!”
“Is this the voice of China? It's too hot.”老板看着台上像明星璀璨的乐队,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梦。
“That's so cool!”
呱唧揉了揉手腕,将白色绷带取下,已经红了一片,结痂的口子被磨开,让呱唧“嘶”了一下。
“呱唧?”
巴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呱唧抬头看过去:“怎么了,队长?”
“我来吧,你好好休息。”不容置喙的命令,呱唧也明白队长关心自己,只能趁着空闲起身离开到台下的人群里一起欢呼。
人群拥挤,呱唧好不容易挤到前面,灯光闪烁,他不由自主看去巴克的方向,暗处并不显眼,可呱唧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巴克。
没想到平时指挥的队长也会打架子鼓,呱唧嘴角勾起弧度,大声喊巴克的英文名:“Barnacles!”
他们隔着队员相望,眼中挂满笑意。
巴克,我是你的观众。
音乐太刺激多巴胺了,大伙甚至没有一点睡意,他们走在安静的道路上,驻足观赏城市的夜景。
“伙计们,这实在是……太酷了!”呱唧眼眸弯弯,像高悬夜空的月亮。
散开的头发零零散散搭在肩上,风来时才无聊的挥动。
“走啦呱唧,明天我们就要赶飞机。”突突兔上前一把揽住呱唧的肩头,队员嘻嘻哈哈往回走,树叶稀稀疏疏落下来,散了一地狼藉。
“大家,要不我们拍张照做纪念!”
达西西指了指远处灯火辉煌的高楼,这座城市最显著的特征。
“嘿!我要站c位!”呱唧推开立马站定在中间的突突兔,骄傲的扬起脸。“先来先到!”突突兔也学呱唧把人推开。
“咳咳!”站在一旁的巴克清了清嗓子,本意是想让大伙冷静点,没想到大伙反而误解了。
“队长站c位!”突突兔大声喊着,好在这里偏僻,不会打扰别人的休息。这是一个中和的办法,呱唧欣然同意。
然后巴克就被推到了c位,达西西笑着调整摄像机,她笑意满腔:“大伙都站c位啊。”
呱唧和突突兔立马半蹲在巴克腿前,皮索无奈看了看两个孩子气的人,拉着谢灵通站在了巴克队长身旁。
“那达西西你怎么办?”突突兔十分有良心的问了一句达西西,抹茶色的发丝随风飘动着,吹进了达西西的心。
“我?当然不会亏待自己。321,茄子!”
达西西按下快门,站在队员前面。
“欸!不讲武德!”突突兔整个人往前,伸手要去抓。呱唧被这动静一吓,整个人坐在巴克的鞋子上,巴克倒是十分淡定。
以至于呱唧和突突兔强烈要求重拍,整张照片下来,只有他们两个最狼狈了,差点脸着地和一屁股坐着是什么鬼啊。
“不行哦队员们,我一般出来不怎么带胶片的,这是最后一张了。”
达西西拿着相机晃了晃,将扑上来的突突兔牢牢锢在怀里,“诶诶诶,大不了回去拍!”
皮索和谢灵通在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牵起手,感受对方手心的温度。
巴克把呱唧拉起来,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慰心里生气的呱唧:“哦,呱唧我们可以回去拍,到时候摆什么动作都听你指挥,好吗?”
凑太近了,呼吸打在呱唧脸上烧红一片。
天光大亮,却再无回去之路。
所有交通全部封锁,海纵乐队提着行李站在机场,听着广播宣告封锁,心如死灰。
他们坐在街道的长椅上,看人群慌张,看他们怒骂老天爷不公,一股死亡的气息蔓延,地震来了。
跑!
他们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大厦倾倒,往日的繁华不再存在。
平时最爱的乐器被他们丢下,这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活下去就有机会!
渺小的身躯躲不过天灾,倒下的大楼黑压压一片,灰尘在空气中弥漫,毫无生气,像一个慢性死亡的囚牢。
两个女孩子最后是被拉着跑的,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突突兔挣脱开呱唧拉着自己的手,达西西深知这不是办法。
“你们走吧……拉上我们,你们也会死的!”突突兔打开呱唧想要拉自己的手,眼里涌上歉意。
达西西慢慢退到突突兔身旁,眼中的泪花积蓄,她将照片交给巴克:“队长,你一定要保存好。还有,你们一定不要忘记我们。”
“我们是一个团体!谁都不能抛下谁!”
呱唧嗓音哽咽,倔强的要去拉突兔兔的手,被侧身躲过。
“呱唧,现在可不是煽情的时候!”突突兔大声吼着,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赶他们走。
“达西西,我其实不想死。”突突兔看着越来越小的背影和逼近她们的裂缝,她嗓音嘶哑悄声说。
她牵着达西西的手慢慢走,感受生命最后的时刻。达西西的头发被飞扬的尘土激起,她哑声说:“其实我带了两张胶片,只不过先拍了一张你。”
“很抱歉。”
突突兔只感觉眼睛进了沙子有些酸涩,她望着倒下来的大楼,说:“没关系。”
到最后大家都没有力气,好在广播响起给了他们希望。
“请幸存的人到吉首车场集合乘坐飞机离开!”
“请幸存的人到吉首车场集合乘坐飞机离开!”
好在不远处就是吉首车场,想到可以活下去,他们又提起了力气往那边赶,呱唧不想辜负了达西西和突突兔。
“Get the *** out of here!”粗犷的男声和疾驰的车一起出线奔向吉首车场,但奈何驾驶的人实在不会开车,车子晃来晃去,车头沾满了血迹和肉沫。
“皮索!”谢灵通伸手拉走皮索,飘扬的肉沫掉在皮索胳膊上,让人有些生理不适。那辆疾驰的车又转了个弯,直直向谢灵通和皮索开过来。
“How dare you hide?”
“谢灵通!他们想要置你们于死地!”巴克真感觉疯了,因为撞人快感而所以选择继续加害别人吗?
躲得过吗?
躲不过。
巴克和呱唧目睹了谢灵通和皮索被撞的飞到空中狠狠落下来,血流了一地。刺目的红是呱唧这辈子不再想回忆起的,愤怒涌上胸膛,他此刻恨不得把那车上的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车身缓缓转过来对准他们,巴克只感觉一阵无力,如果当初他们没有来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路上看着队友的生死,他真的好累。是他的不负责任,连累了所有人。
有那么一刻他是恨自己的。
呱唧跪在皮索面前,血染红了他的裤腿。他想伸手去扶起皮索,又怕弄痛了对方,手抖的不成样子。
“砰!”
呱唧脑中一阵嗡鸣,他转过头大喊:“巴克!”毫无响应,呱唧站起身踉踉跄跄往巴克那边跑。
巴克倒在地上,呱唧使命晃动他的身体,眼泪大颗大颗滴在身上:“巴克!队长!Barnacles!醒醒!”
他真的好痛苦。
“我没事……我们快点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是巴克的声音,呱唧不可置信看过去,他用力抱住巴克,感受对方的心跳声。
原来是那辆车准备撞上他的时候,另一辆车因为赶路也直接撞上了那辆车,两辆车一起撞毁,巴克因为波动所以昏迷。
呱唧边走边愤愤底说:“这是他们应得的!”
终于飞机的身影出现,他们距离吉首车场十几米,他们可以带着队员的期望活下去了,活下去!
脚下的土地颤动着,彰示地震的到来,尘土飞扬,太阳缓缓升到最高处,照亮了世间疾苦。
“噗呲”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呱唧低头看自己,没有伤痕。他机械般的转头去看巴克,一根钢筋贯穿了他的胸膛,是地震震动导致钢筋脱落,穿透了巴克。
他只感觉疼痛席卷了大脑,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展不开。瞧着一旁呆愣的呱唧,他将人推开,颤颤巍巍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照片,上面的呱唧被刺穿。
“活下去……不要辜负了所有人,呱唧。”呱唧呆愣地走过去,人口拥挤着呱唧往飞机上去,他回头看着站立在那里的巴克。
不!一切都还有办法!
呱唧拨开人,往巴克的方向奔过去,他几乎是急切的、饱含热泪的,在巴克惊诧的目光下,腿上的疼痛似乎也顾不上,他只有一个念头:抱住巴克,让大家活下去!
身上的疼痛都在慢慢减轻,巴克不知道这是不是回光返照,他很想喊让呱唧别过来快走,但鲜血堵满了喉咙说不出话。
三米。
两米。
一米。
呱唧冲进了巴克的胸膛,任凭钢筋穿透自己的胸膛,他紧紧抱住巴克,借着回光返照在巴克耳畔说:“这次,我提前来找你们。”
“还有,我喜欢你。”
世界重启,一切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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