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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崩铁:永恒不再

[六岁,联盟几乎断绝了苍城的一切经济贸易,除云骑外,几乎所有人都无法进出苍城,同时苍城仙舟也停止在寰宇之中,等待着其它仙舟的等待]

苍城的街道此时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氛围,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却只有极少数的行人和整齐的云骑部队经过,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星槎离开苍城。

这是灵宸第一次正式接触云骑军,但当他看见云骑军都穿着与自己父亲一样的制服,那双清澈的眼中第一次陷入了迷茫。

正当上前去询问,却被镜流一把抓住了肩膀。

“你干什么?”

“现在是战时,他们是不会理你的。”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不如去回家问你的母亲。”

镜流神情复杂,她不忍心让灵宸知道真相,并且她也没有令灵宸知晓真相的资格。

谎言的泡沫将一切悲伤与痛苦掩盖起来,编织成为永垂不朽的梦。

但谎言终有一日会被名为"现实"的利剑戳破。

梦也该醒了。

看向犹豫片刻便向家中跑去的灵宸,这一次镜流没有再去拦他,而是转头向自己家走去。

虽不忍心,但无法去阻止灵宸去知晓真相。

时间会抹平一切,与其迷茫地度过一生,不如让时间抹平痛苦。

傍晚的天空本是昏黄的,但在今天却变成看不见尽头的红。

灵宸沿着记忆中的街道奔跑,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理智。

一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母亲在院落中的悲伤似乎也有了答案。

心中复杂的情绪化作源源不断的动力,支撑着他不断地奔跑。

愤怒,质疑,还有一丝恐惧。

可为什么会恐惧?是因为害怕真相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吗。

天空中,夕阳早已落下,但火红的天幕依旧高高悬挂。

阴影处,翠绿攀上枝头,绽放着丰饶的花朵,仙舟的四周悄无声息地蔓延出生机盎然的藤蔓,犹如吐着信子的春蛇般向着苍城内部游荡而去。

天空中不知何时驶来了巨大的、生物与机械结合的丰饶民战舰,它们形状怪异,犹如狰狞的巨兽,将刚刚飞起的星槎尽数击落。

爆炸在天空响起,天空顿时成为火的海洋,点燃了火红的黄昏。

爆炸声传到了灵宸的耳旁,迷茫的眼中此时恢复了些许清明。

抬头望去,却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在战舰的残骸与爆炸的火光中,一支遮天蔽日的舰队不断地向苍城仙舟的防护屏障倾泻着绿色、充满生机的能量光束。

这种光束极具侵染性,苍城的天空仿佛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寰宇中灿烂的星河。

源源不断的步离人与造翼者通过裂缝登上苍城仙舟,与仙舟上仅剩不多的云骑军交战起来。

这是预谋已久的袭击,这支丰饶民的军队不知用什么办法,绕开了与联盟的主战场,来到了此时内部空虚的苍城仙舟。

丰饶民甚至以倏忽为饵,以数百年的死亡来换取联盟的一座仙舟在寰宇中永世长眠。

苍城繁华的街道和楼宇不再是家园,而是鲜血与残躯的战场。

三五成群的云骑士兵与身形巨大、嗜血如命的步离人狼骑肉搏,群龙无首之下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即使死伤惨重,也依旧无人后退,身后便是万家灯火,他们无路可退。

既然成为云骑,便是——吾等云骑,如云翳障空,卫蔽仙舟!

那是最初入伍的誓言,也是用生命践行的誓言。

无人退。

直到最后一位云骑士兵被步离人狼骑贯穿,这条街道也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了。

灵宸的瞳孔紧缩,目睹了那些与父亲身穿一样制服的云骑全部战死,恐惧瞬间占据了心头。

可灵宸并没有因为恐惧停下奔跑的脚步,恰恰相反,奔跑的速度反而变得更快。

后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逃跑的仙舟居民,哭喊与爆炸声融在一起,组成末日的交响曲。灵宸很快将后面的步离人拉开距离,过后便是无尽的疲倦。

汗水将身上的衣物打湿,双腿的酸痛已经不足以支撑继续奔跑。

可绝不能在这里休息,后面的步离人很快便会追上来,他不认为自己能比一只全力奔跑的狼骑更快。

回忆起刚刚云骑用生命捍卫身后的家园却被无情撕碎的情景,再结合母亲的一系列行为,恐怕自己的父亲早已在战争中死去。

而母亲因怕自己伤心悲痛一直独自承受着真相。

在街道的尽头,那独属于家的轮廓呈现在灵宸的眼前。

看到在门口四处环望的母亲,他再也支撑不住心中的悲伤,两行清泪从眼眶流出。

“妈妈!”

女人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的焦急也转变为了喜悦。

一把抱住飞奔过来的灵宸,感受着怀中的温暖,身躯却是止不住颤抖。

“你个臭小子,跑哪去了,” 女人并没有抱住灵宸太久,她明白更重要的事还在后面。

站起身,拉着灵宸的手便向院落中走去。

在院落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一个地下入口早已被打开。

这里是灵宸从未发现的入口,这里似乎在以前是一片荒废的田地。

刚想说些什么,忽然间,一道绿色的能量光束贯穿庭院当中。

等光束散去,母子两人迷茫地站在原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自然、过度浓郁草木腐烂的气味。

女人看向自己的孩子,发现平安无忧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正欲继续向地下室走去,女人的瞳孔突然紧缩,剧烈的痛苦几乎要撕碎她的灵魂。

“妈妈你怎么了。”

灵宸的声音在女人的耳畔中响起,正当他欲向前察看情况、同样的疼痛也体现在灵宸身上。

灵宸跪倒在地,洗手之间他看见母亲的身上长出了一根根金色的枝条。

丰饶之力激发了仙人血肉之间的力量,丰饶之血流淌于血肉之间,化作不死的诅咒,过去的回忆如同走马见灯缎浮现在女人的眼前,每一件痛苦的事就会磨灭一部分意识。

丰饶之血肉想令她活下去,而过去的回忆却不断磨灭她的灵魂。

最终她会陷入疯狂,化为不死的野兽。

女人仰头想呼喊自己的孩子,但似乎声带受损,只发出阵阵野兽的低吼。

想抬起手去安抚同样陷入痛苦的灵宸,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布满金色的枝条。

女人看向即将陷入魔阴的自己,仿佛看见了灵宸被自己亲手杀死的灵宸,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最后的视线回到了灵宸身上,即使身体早已没有人属于人的模样,但灵宸看见那双眼眸、依旧温柔着注视自己。

就像在小时候每一次看着自己,一如既往地温柔。

从未改变。

女人作出了一个认为很美丽的微笑、用着口型对灵宸说了三个字。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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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热的鲜血喷溅在灵宸的脸上,那双布满金色树枝的黄金之手,如同利剑般,轻易地贯穿了自己的胸膛,捏碎了自己的心脾。女人的目光渐渐失去光芒,但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灵宸的身上。

在天空中火光的照耀下,女人含笑而化。

“妈妈!”

在这场战争中,灵宸再一次体会到了失去亲人的悲伤。

可他现在没有时间悲伤了,弹指间疼痛再一次涌上了灵宸的心头。

灵宸的年龄较小,没有回忆能直接磨灭他的理智,但这也是时间的事。

他躺在了地上,看向天空中透露出的寰宇,头一次认为天上的星辰也不是那么好看。周围路过的步离人看到灵宸,也没有在意他的死活。

反正都将是坠入魔阴的人,杀不死他又有什么意义。

金色枝条几乎覆盖于全身,遮住了看世界的眼。

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不过对于灵宸来说也无所谓了。

正当灵宸即将失去理智时,一股清凉感涌入脑海,传遍四肢。

这一刻,灵宸的眼眸变为以寰宇为背景的深邃,其间还布着点点光芒,仿佛寰宇中的星辰大海。而在左右视野中,黑暗的世界恍然间开始变得明亮。

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灵宸感觉自己站在星河之上。

目光透过层层的时间与空间,他看见了那至高天上的存在。

似乎是察觉到了灵宸的目光,祂转过头来,与那双同为星辰大海的眼眸对视着。

这一刻,灵宸感到自身刚刚所有的绝望、痛苦、悲伤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平静与理智。

那双眼眸闪耀着点点光辉,回过神来仿佛已过万年。

四周的寰宇开始层层破碎,祂不再注视着灵宸,缓缓向远处走去。

灵宸身体上的枝条以分子级的层次开始分解,化作了点点光辉。

剧烈的眩晕感涌上心头,几乎是瞬间便晕厥了过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见了某人的低语。

“以汝之魂魄,换吾之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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