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感觉自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触手从四面八方袭来,力量大得惊人,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手臂发麻。燃烧瓶制造的火焰正在减弱,黑暗重新聚拢,那尖锐的嘶叫声更加狂躁。
他身上的伤口在增多,体力在急速消耗。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全凭一股不能倒下的意志在支撑。他必须撑住,直到听到那声爆炸——
轰隆!!!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从隧道深处传来!整个隧道剧烈地摇晃起来,顶壁簌簌落下碎石和灰尘!紧接着,是那些触手发出的、更加凄厉痛苦的集体嘶鸣,然后,攻击如同潮水般退去,触手们痉挛着、迅速缩回了淤泥深处,消失不见。
成功了!林薇他们摧毁了核心!
萧战脱力地单膝跪倒在地,用匕首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无处不痛,鲜血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破损的衣物。隧道里只剩下火焰将熄的噼啪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片刻后,林薇、大壮和阿杰三人狼狈不堪地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个个带伤,但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萧战!你怎么样?”林薇快步上前,看到他满身的伤,倒吸一口凉气。
“死不了。”萧战咬着牙站起身,目光急切地扫过他们身后,“王弋博和张猛呢?”
“我们没看到他们,按计划他们应该往回撤了……”阿杰话还没说完。
又是一阵更加剧烈、仿佛天崩地裂的摇晃从隧道后方传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坍塌声!
“不好!是爆炸引发的连锁反应!后面那段隧道可能塌了!”大壮脸色剧变!
萧战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王弋博和张猛还在后面!
“回去!”萧战想也不想就要往回冲,却被林薇死死拉住。
“萧战!冷静点!现在回去太危险了!可能还有二次坍塌!”林薇急道,“张猛虽然受伤,但经验丰富,他应该能带着王弋博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们先出去,从长计议!”
萧战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他猛地甩开林薇的手,低吼道:“他带着弋博!弋博昏迷了!你让我怎么从长计议!” 王弋博昏迷前那苍白的脸和微弱的气息如同梦魇般萦绕在他心头。将王弋博交给受伤且心思难测的张猛,是他不得已的冒险,现在隧道坍塌,这冒险可能酿成大错!
看着萧战几乎要失控的样子,林薇知道劝不住他。她一咬牙:“好!我们跟你一起回去找!但必须快,这里支撑不了多久了!”
四人顾不上伤势,沿着来路拼命回奔。一路上,果然看到多处塌方,通道被巨石和泥土堵塞。希望一点点熄灭。
就在几乎绝望时,阿杰忽然指着旁边一条被落石半掩的狭窄检修通道喊道:“这里有脚印!新鲜的!还有血迹!”
萧战一个箭步冲过去,果然看到凌乱的脚印和滴落的血迹延伸向通道深处!是张猛的血!
“这边!”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林薇三人紧随其后。
通道曲折向上,走了约莫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和一个稍微宽敞的岔道口。岔道口的地上,张猛靠墙坐着,脸色惨白,肩膀的伤口只是用破布草草包扎,还在渗血。而王弋博,则昏迷不醒地躺在他身边。
看到王弋博的瞬间,萧战一直悬着的心才猛地落回实处,巨大的疲惫和伤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快步冲过去,先是探了探王弋博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活着。然后他才看向张猛,眼神复杂。
张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有气无力地说:“妈的……差点……交代在这儿……这小子……真沉……”
原来,隧道开始坍塌时,张猛背着王弋博根本跑不快,眼看就要被活埋,他拼死找到了这条隐蔽的检修通道钻了进来,才侥幸逃过一劫。
“谢谢。”萧战看着张猛,沉声说道。这两个字,发自内心。无论张猛之前如何,这一次,他救了王弋博的命。
张猛摆了摆手,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失血过多和疲惫,头一歪,也晕了过去。
“快!简单处理伤口,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里也不安全!”林薇当机立断。
大壮和阿杰迅速给张猛做了紧急止血包扎。萧战则小心翼翼地将王弋博背到自己背上,用撕开的布条牢牢固定。王弋博的身体滚烫,显然因为能力透支和惊吓,发起了高烧。
“弋博,坚持住,我们回家。”萧战在他耳边低语,然后咬牙站起身,不顾自己满身的伤痛,背着王弋博,跟着林薇寻找出路。
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他们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出口,重见天日。虽然外面依旧是废墟,但至少脱离了地下那致命的迷宫。
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破楼暂时休整。林薇负责警戒,大壮和阿杰处理大家的伤势。萧战则寸步不离地守着昏迷的王弋博和张猛。
王弋博的高烧持续不退,即使在昏迷中,也极其不安稳,眉头紧锁,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呓语。
“冷……萧战……冷……”
萧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紧紧裹住他,又将他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试图传递一点温度。看着王弋博脆弱痛苦的样子,萧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阵阵抽痛。他恨自己的无力,恨这该死的末世,更恨那个让王弋博付出如此代价的“重生契机”。
“对不起……”萧战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王弋博滚烫的额头,声音沙哑地低语,“是我没保护好你……”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和温度,王弋博的呓语渐渐平息,身体也不再那么紧绷,反而无意识地向着热源——萧战的怀里靠拢,寻求着安慰和保护。
萧战任由他靠着,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夕阳的余晖透过破败的窗户,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林薇在一旁看着,眼神复杂。她从未见过萧战如此外露的脆弱和温柔。那个在战场上如同杀神般的男人,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怀中那个昏迷的年轻人身上。
这种超越生死的羁绊,让她动容,也让她隐隐担忧。在这残酷的末世,如此深刻的情感,究竟是救赎,还是更深的软肋?
张猛在不久后醒了过来,看着萧战和王弋博的样子,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务失败了,磐石基地遥不可及。但他们还活着,而且,一些东西在生死之间,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信任的种子在鲜血中萌芽,依赖在脆弱中加深。前路依旧凶险,但至少此刻,他们还能彼此依靠。
萧战抱着怀中滚烫的身体,看着窗外逐渐沉沦的夕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