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中心广场。
万人空巷，声浪鼎沸。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热地聚焦在广场中央那座巍然矗立的古老石碑之上——测灵石碑！
今日，是青阳城十年一度的灵根觉醒大典，将决定无数少年少女未来的命运。
“下一位，萧家，萧陆鸣！”
司仪清朗的声音穿透喧嚣，广场上的声浪为之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萧陆鸣！是萧家那个天才？”
“没错，就是他！听说他三岁感气，五岁筑基，十岁便已炼气三层，是我青阳城百年不遇的奇才！”
“不知他会觉醒何等品阶的灵根？最次也该是上品吧？”
“说不定是极品！萧家未来百年荣光，恐怕就要系于此子一身了！”
人群中，一位身着青衫的少年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出。他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面容清秀，眼神清澈而坚定，正是萧陆鸣。他能感受到身后无数道目光——期待的、羡慕的、甚至还有几分嫉妒的。他握了握拳，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稳步走向那座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巨石。
他经过家族席位时，看到了端坐主位的父亲萧战。这位向来威严的家主，此刻眼中也难掩一丝紧张与期盼，对着他微微颔首。姐姐萧玉则用力地挥了挥拳头，无声地传递着鼓励。
而坐在父亲下手的大长老，则面无表情，唯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
萧陆鸣收回目光，将所有杂念摒弃。他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太多汗水与努力。他渴望强大的力量，渴望踏上修仙之路，追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大道，更渴望……找到当年不告而别的母亲。
他站定在测灵石碑前，石碑古朴，上面刻满了玄奥的符文，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将手按在石碑基座，注入你全部的气感！”旁边一位来自大宗门“玄云宗”的执事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萧陆鸣依言，缓缓伸出右手，平稳地按在冰冷的石碑基座上。
他闭上双眼，体内修炼了十年的微弱气感，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注入石碑。
一瞬间，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定石碑顶端。
一秒，两秒……
石碑毫无反应。
广场上开始响起细微的窃窃私语。
萧陆鸣眉头微皱，但依旧沉心静气，更加拼命地催动体内那可怜的气感。
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测灵石碑的顶端，艰难地、微弱地，亮起了一丝……
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黯淡，如此卑微，在阳光下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它颤巍巍地向上攀升，速度慢得令人心焦，最终在距离基座仅有寸许的高度，彻底停滞，再也不动。
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整个广场。
那灰白色的、微弱如萤火的光晕，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悬挂在石碑顶端。
“凡……凡品下等？！”
司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打破了死寂。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睛，但石碑上那耻辱的灰白光晕，依旧固执地停留在那里。
“哗——！”
短暂的死寂后，广场上爆发出比之前热烈十倍的哗然！
“凡品下等？我……我没看错吧？这怎么可能！”
“哈哈哈！这就是萧家百年不遇的天才？这分明是万年不遇的废材！”
“灰白色，寸许光晕……古籍记载无误，确是最低等的凡品下等灵根无疑！这种灵根，终其一生，能踏入炼气二层便是侥天之幸！”
“废物！原来是个废物！枉我之前还如此崇拜他！”
嘲讽、鄙夷、幸灾乐祸……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在萧陆鸣单薄的背脊上。
他僵立在石碑前，右手还按在基座上，仿佛化作了一尊石雕。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嘲讽，眼前是那刺眼的灰白光芒。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如坠冰窟。体内原本奔腾的气感，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绝望，变得紊乱不堪。
他猛地转头，看向家族席位。
父亲萧战猛地站起身，虎目圆睁，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微微摇晃，仿佛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打击。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姐姐萧玉捂住了嘴，美眸中充满了震惊与心痛，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而大长老，脸上先是错愕，随即，一丝难以抑制的喜色在他眼底飞速掠过，又迅速被他压下，转化为沉痛与失望。他重重一拍座椅扶手，痛心疾首地喝道：“凡品下等！我萧家……竟出了如此不堪之材！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丢尽了！”
“不……不是的……我再试一次！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萧陆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哀求，还想再次将手按向石碑。
“够了！”玄云宗的那位执事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耐与鄙夷，“测灵石碑从无错漏！凡品下等，便是凡品下等！退下，莫要耽误他人！”
一股柔韧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将萧陆鸣推搡着离开了石碑范围。
他踉跄几步，险些摔倒，显得无比狼狈，又引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下一位，王家，王昊！”
很快，新的焦点出现。一个锦衣少年傲然上前，手掌按上石碑。
刹那间，石碑顶端亮起璀璨的青色光华，光华冲天而起，直达丈许高度，熠熠生辉，引得众人阵阵惊呼。
“上品木灵根！好！”
“恭喜王家主！令郎前途无量啊！”
“这才是我青阳城真正的天才！”
王昊享受着众人的赞美，目光扫过一旁失魂落魄的萧陆鸣，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萧陆鸣，看来你过去的‘天才’之名，不过是笑话一场。从今往后，你与我，已是云泥之别。”
萧陆鸣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巨大的耻辱和绝望，已经淹没了他。
回府的路上，再无人与他同行。
那些昔日对他笑脸相迎、极力奉承的族人，此刻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绕着他走，投来的目光充满了鄙夷、怜悯，甚至还有快意。
曾经的门庭若市，顷刻间门可罗雀。
他被带到了家族祠堂。
灯火通明的祠堂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族长萧战坐在主位，面色灰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两侧坐满了家族各位实权长老，人人面色凝重。
大长老率先发难，声音冰冷如铁：“族长，萧陆鸣身负凡品下等灵根，乃是不争之事实！此等资质，于修仙一途已是绝路！按照族规，凡无培养价值者，当剥夺核心子弟待遇，迁出内院，分配至外族事务，为家族尽最后一份力！”
“大长老！”萧战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鸣儿他……毕竟是我萧战之子！”
“族长！正因他是你之子，更应秉公处理！莫非你要为一己私情，罔顾族规，寒了全族上下之心吗？”另一位长老厉声附和。
“我萧家资源有限，岂能浪费在一个……废人身上？”更有人言语如刀，直刺萧陆鸣心口。
萧陆鸣跪在冰冷的祠堂地板上，低着头，听着那些曾经对他赞誉有加的长辈们，此刻用最冰冷的言语决定着他的命运。他紧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身体因为极致的屈辱而微微颤抖。
最终，在一片“请族长以家族为重”的逼迫声中，萧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疲惫：“……准议。即日起，萧陆鸣……迁出内院，待遇……依外门子弟例。”
判决已下。
夜色如墨，冰冷刺骨。
萧陆鸣抱着自己简单的行囊，被“请”出了居住多年的幽静小院，安置到家族府邸最外围，一处堆放杂物的破旧小屋里。这里潮湿、阴暗，充满了霉味。
窗外，夜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残破的窗棂，更添几分凄凉。
他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结满蛛网的房梁。一天的巨变，从云端跌落泥潭，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为什么？
凭什么灵根就决定了一切？
难道我萧陆鸣此生，就真的只能作为一个废物，庸碌一生吗？
不甘！愤怒！绝望！
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那是一枚颜色黯淡的古朴戒指，材质非金非玉，毫不起眼。这是母亲离开时，唯一留给他的念想。
“娘……”他握着那枚冰冷的戒指，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涌出，混合着雨水，滑过苍白的脸颊。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极致的情绪冲击，或许是他无意识中用力过猛，指甲划破了掌心，一缕鲜血悄然浸染了那枚古朴的戒指。
嗡——！
戒指表面，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一闪而逝。下一刻，一股庞大、古老、携带着无尽沧桑气息的意念，如同沉眠万古的巨龙苏醒，猛地从戒指中冲出，瞬间灌入萧陆鸣的识海！
“呃啊——！”
庞大的信息流几乎要撑爆他的脑袋，剧烈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眼前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诧异，又仿佛蕴含着一丝玩味与期待的清冷女声，突兀地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凡品下等？有点意思……小家伙，你的身体，本尊暂时接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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