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离开后的日子，生存是主旋律，但埃洛伊丝固执地在这片贫瘠的土壤上，播种着名为“生活”的种子。
她比利威尔小很多，在无法提供武力支持的情况下，将精力倾注在了改善他们极其有限的生存质量上。
洁净的执念
利威尔天生对污秽有着超乎常人的厌恶。在地下街，这几乎是一种奢侈的痛苦。以往，他只能尽可能地保持自身和小刀的相对干净。
但现在，有了埃洛伊丝。
她将“打扫”变成了他们据点里一项近乎神圣的日常。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残破的扫帚，将枝条重新捆扎；她将废弃的、相对柔软的布料收集起来，反复清洗后当作抹布。
每天，她都会花费大量时间，尽力清除地面的尘土、墙角的蛛网，将那些偷抢来的、原本沾满污垢的器皿擦拭出原本的材质。
利威尔最初只是冷眼旁观，认为这是无用的浪费体力。但当他某天拖着疲惫（并且不可避免地沾上污血和泥泞）的身体回来，看到被收拾得井井有条、虽然破旧却难得显出几分“整洁”的空间时，他紧绷的神经似乎找到了一丝可以放松的缝隙。
他没有说“谢谢”，但从此以后，他进门时会下意识地在门口她放置的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蹭掉鞋底最明显的污物。他会将自己用过的小刀，在擦拭干净后，规整地放在她指定的位置。这是一种无声的认可与配合。
埃洛伊丝注意到了这些细微的改变，心中泛起暖意。她知道，她在一点点地，为他构筑一个哪怕再简陋，却属于他们的、相对洁净的“巢穴”。
红茶的起源
至于红茶，则源于一次意外的“收获”。
利威尔在一次与其他地下街势力的冲突中，带回了一个小布包，里面除了少量硬得能当武器的黑面包，还有一小撮用油纸包着的、深褐色的干枯叶片。他原本打算扔掉这“没用的东西”。
“等等！”埃洛伊丝眼尖地认出那是什么，心脏激动地漏跳了一拍。红茶！是红茶！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包茶叶，像捧着珍宝。“利威尔，这个……可以泡水喝，是一种饮料。”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
利威尔投来怀疑的目光：“树叶泡水？你确定不是毒药？”
“相信我一次。”埃洛伊丝眼神明亮，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找出那个被她擦拭得最干净、几乎没有缺口的陶杯，小心地捻了一小撮茶叶，用烧开后又稍微晾了一会儿的热水冲泡。干枯的叶片在热水中缓缓舒展，释放出一种与地下街所有气味都截然不同的、醇厚而迷人的香气。
那香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利威尔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动，眼神中透出好奇。
埃洛伊丝将泡好的茶汤递给他，茶色清亮，香气扑鼻。“小心烫。”
利威尔迟疑地接过，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谨慎地抿了一小口。微苦，随后是回甘，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这味道，这感觉……与他喝过的任何东西都不同。不像酒精那样灼烧，也不像污水那样令人作呕。它很……干净。
他没说话，但将杯子里剩下的茶一饮而尽。然后，他把空杯子递还给埃洛伊丝，别开脸，耳根微红，语气硬邦邦地评价道：
“……还不赖。”
从那天起，这极其有限、需要省着用的红茶，成了他们艰苦生活中一个奢侈的、小小的仪式。
每当利威尔带着一身疲惫和血腥气回来，或者当他们难得获得片刻安宁时，埃洛伊丝总会为他泡上一杯。
这杯茶，仿佛能暂时洗去地下街的污浊，成为连接他们之间的一条温暖纽带。
分工与守护
生活的基本盘由埃洛伊丝努力维持，而面对外界的危险，则是利威尔绝对的领域。
一次，他们储存食物的地点被另一伙人发现。几个身材高大的混混堵住了外出归来的埃洛伊丝，意图抢夺他们仅有的粮食。
埃洛伊丝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但她强迫自己冷静，握紧了藏在袖子里、被利威尔磨尖的金属片——这是他给她防身的。
就在对方狞笑着逼近时，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
是利威尔。
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警告。动作快得只剩残影，手中的小刀精准而狠戾地划向对方的手腕、脚踝等非致命却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的部位。惨叫声瞬间响起，伴随着他冰冷的声音：
“滚。或者死。”
那几个人看清是他，脸上露出恐惧，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利威尔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转过身，灰色的眼眸扫过埃洛伊丝，确认她无恙后，才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食物袋子。
“下次，再被这种垃圾堵住，就直接喊，或者跑。”他语气依旧不好，带着训斥的意味，但埃洛伊丝听出了里面的关切。
“嗯。”她点头，看着他将食物袋子递还给她，自己则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确保没有后续的危险。
她抱着失而复得的食物，看着前方那个为她清扫了危险的、瘦小却无比可靠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她照顾他的生活，为他提供一丝洁净与温暖；而他，则用他的刀锋，为她在这片地狱里划出了一小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他们是彼此的依靠，在不同的领域，用不同的方式，守护着这艰难求生的、微弱的共生之火。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