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据点的铁皮屋顶被晚风掀起轻微的响动,混杂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古神嘶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德尔塔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工厂里的鼾声、低语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却盖不住她心底翻涌的思绪——鎏光古神的残躯、古神纪年录里的画面、胸口发烫的星型项链,还有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所有碎片在脑海里盘旋,拼凑不出完整的答案。
她悄悄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休息区里的人们大多睡得很沉,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只有少数人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眼神里满是茫然。德尔塔蹑手蹑脚地走出休息区,沿着工厂的走廊慢慢行走,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
走廊里挂着几盏昏暗的应急灯,光线勉强照亮前路。墙壁上贴着一些潦草的标语,“抵御骸溢,守护家园”之类的字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德尔塔走到一扇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扑面而来,吹起她额前的粉发。
据点外的结界依然散发着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将黑色的雾气隔绝在外。远处的废墟在夜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是蛰伏的巨兽。德尔塔抬头看向天空,原本应该是深蓝色的夜空,此刻却泛着淡淡的橘红色,那是骸溢扩散的痕迹,让整个世界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还是睡不着?”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德尔塔回头,看到梅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瓶水。黑色的长发披在肩头,黑蓝拼接的制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紫色的眼眸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格外清晰。
“嗯。”德尔塔点点头,接过梅递来的水,拧开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稍微驱散了一些心底的燥热,“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了。”
梅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向窗外:“是在想古神纪年录的事?还是项链的秘密?”
德尔塔愣了一下,没想到梅会这么直接。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都有。还有……这个世界的真相。”她顿了顿,看向梅,“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比其他骸猎者知道的都多。”
梅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她才缓缓说道:“我只是比他们多接触了一些古神的残卷和传说。”
德尔塔没有追问。她不是爱刨根问底的性子,但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梅知道“骸核”,知道“鎏光古神”的法则,甚至知道古神纪年录的存在,这些显然不是普通骸猎者能了解到的。而之前遇到的其他骸猎者,比如那个热情的阿泽,看起来对古神的了解仅限于表面。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原本泛着橘红色的夜空,瞬间被一股浓郁的暗红色所取代。德尔塔和梅同时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月亮,那轮原本应该皎洁明亮的月亮,此刻竟然变成了血色。
暗红色的月光像是凝固的血液,倾泻而下,给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诡异的血红。远处的废墟在血月的照耀下,呈现出狰狞的轮廓,黑色的雾气似乎被血月的光芒所刺激,开始疯狂地翻滚、涌动,发出刺耳的嘶鸣。
据点的结界也受到了影响,银白色的光芒开始剧烈波动,像是随时可能破碎。工厂里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醒,纷纷跑出休息区,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
“那是什么?!”有人失声尖叫,手指着天空中的血月,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月亮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是骸溢又失控了吗?!”
恐慌的情绪在据点里蔓延开来,人们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绝望。德尔塔也看得心惊肉跳,血月的光芒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让她胸口发闷,呼吸困难,胸口的星型项链也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是‘血月之神’。”梅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打破了周围的恐慌,“他苏醒了。”
“血月之神?”德尔塔看向梅,“也是古神的残躯?”
“不是残躯,是古神的‘意志投影’。”梅的目光紧紧盯着天空中的血月,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凝重,“血月之神的法则是‘侵蚀与诱惑’,他没有实体,只以意志的形式存在。每一次苏醒,都会让月亮变成血色,操控失控的骸溢,诱惑生物走向疯狂。”
德尔塔听得浑身发冷。她能感觉到血月的光芒中带着一股诡异的吸引力,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她的灵魂,让她想要冲向外面的废墟,冲向那些失控的古骸。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星型项链,项链的温度越来越高,一股温和的力量从项链中传来,驱散了那股诡异的吸引力。
“他为什么会苏醒?”德尔塔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可能是鎏光古神的骸核苏醒,引发了连锁反应。”梅解释道,“古神之间的法则相互影响,鎏光古神的‘守护法则’苏醒,可能刺激到了血月之神的‘侵蚀法则’,让他从沉睡中醒来。”
周围的骸猎者们也听到了梅的话,脸上满是惊讶。一个年纪稍大的骸猎者走到梅身边,眉头紧锁:“梅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血月之神的事情?我们只知道他的名字和大致的职权,从来不知道他是意志投影,还有‘侵蚀与诱惑’的法则。”
德尔塔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梅。
梅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说道:“之前在古籍中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那个骸猎者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但眼神里依然带着一丝疑惑。其他的骸猎者也纷纷议论起来,显然他们对血月之神的了解都很有限,只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古神,却不知道更多详细的信息。
德尔塔的疑惑越来越深。梅说她是在古籍中看到的记载,但其他骸猎者显然没有接触过这些古籍。作为骸猎者,他们应该也会接触到相关的资料,为什么只有梅知道这么多?
血月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据点的结界波动得越来越厉害,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外面的黑色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身影在蠕动,像是被血月唤醒的怪物,正在朝着据点的方向靠近。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梅突然提高声音,语气坚定,“守住结界,不要让任何被侵蚀的生物进来!”
骸猎者们立刻行动起来,纷纷拿起武器,冲向据点的各个入口,神情严肃而紧张。普通民众们则吓得躲在休息区的角落,瑟瑟发抖,祈祷着能平安度过这场危机。
梅转身看向德尔塔,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你的项链能抵御血月的侵蚀,待在结界里会很安全。”
德尔塔点点头:“你小心点。”
梅“嗯”了一声,转身冲向工厂的大门,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舞,背影决绝而坚定。
德尔塔看着梅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象——血月高悬,暗红色的月光洒满大地,黑色的雾气中,无数扭曲的身影在嘶吼、冲撞,骸猎者们挥舞着武器,与那些被侵蚀的生物战斗,银白色的剑光与黑色的雾气碰撞,火花四溅。
这场面既惨烈又壮观,让德尔塔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想出去帮忙,却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待在安全的地方,默默为梅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血月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一些,外面的嘶吼声也减弱了不少。骸猎者们陆续回到了工厂里,大多面带疲惫,有些人还受了伤,身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和暗红色的血迹。
梅也回来了,她的制服上沾了不少灰尘,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但眼神依然坚定。看到德尔塔平安无事,她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没事吧?”
“我没事。”德尔塔摇摇头,看着梅嘴角的血迹,心里有些担心,“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梅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血月之神的意志暂时退去了,但他没有消失,只是回到了沉睡状态,随时可能再次苏醒。”
德尔塔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看着梅,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却还是没有开口追问。
据点里的人们渐渐平静下来,受伤的骸猎者得到了简单的治疗,其他人则轮流守夜,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德尔塔回到了自己的床铺,却依然没有睡意。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之前那个骸猎者的话——他们只知道血月之神的名字和大致的职权,不知道更多详细的信息。
为什么梅会知道这么多?
她想起了梅之前的解释,说这些都是在古籍中看到的。但那些古籍为什么只有梅能接触到?还是说,梅在撒谎?
德尔塔决定,明天一定要找机会问问其他的骸猎者,看看他们到底对古神了解多少,也看看梅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德尔塔就起床了。据点里的人们大多还在睡觉,只有少数几个守夜的骸猎者在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德尔塔悄悄走出休息区,找到了昨天那个询问梅的年纪稍大的骸猎者。
那个骸猎者名叫老周,正在擦拭自己的武器。看到德尔塔,他愣了一下,然后友好地笑了笑:“小姑娘,起得挺早啊。”
“周叔,您好。”德尔塔礼貌地打招呼,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想问您一些关于古神的事情。”
“哦?你想知道什么?”老周放下武器,好奇地看着她。
“我想知道,你们对血月之神了解多少?”德尔塔问道,“除了他的名字和职权,还有其他的信息吗?比如他的形态,他的法则之类的。”
老周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我们只知道血月之神是个危险的古神,他苏醒的时候月亮会变成血色,会让骸溢失控,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形态和法则这些,从来没有听说过。”
德尔塔的心沉了一下,又问道:“那鎏光古神呢?你们知道他的事情吗?”
“鎏光古神?”老周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是最近苏醒的古神吗?”
德尔塔愣住了。老周竟然没有听说过鎏光古神?梅明明说鎏光古神是拥有“孕育与守护”法则的古神,还拥有完整的骸核,这么重要的古神,骸猎者们怎么会不知道?
“您确定吗?”德尔塔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接触到的资料里有记载,只是您忘了?”
老周肯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们骸猎者接触到的古神资料虽然不多,但每一个已知的古神名字和相关信息都会记录下来,组织里的人都会了解。鎏光古神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过,其他的队员应该也没有。”
他顿了顿,好奇地看着德尔塔:“小姑娘,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些名字的?还有血月之神的形态和法则,你是怎么知道的?”
德尔塔没有回答,只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她又找了几个其他的骸猎者,包括之前那个热情的阿泽,询问了同样的问题。结果和老周说的一样,他们都只知道血月之神的名字和大致的职权,不知道他是意志投影,也不知道他的“侵蚀与诱惑”法则。而鎏光古神这个名字,他们更是闻所未闻。
“德尔塔,你问这些干什么?”阿泽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啊?”
德尔塔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她的心里一片混乱——所有的骸猎者都不知道这些信息,只有梅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梅真的接触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古籍?还是说,梅的身份并不简单?
她回到休息区,看到梅正在和几个骸猎者讨论着什么,神情严肃。德尔塔没有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她。黑色的长发,紫色的眼眸,黑蓝拼接的制服,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女孩,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德尔塔的目光无意间投向了工厂的楼顶。
据点的工厂是三层建筑,楼顶是平坦的平台,周围有低矮的护栏。此刻,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楼顶的边缘,背对着她,长发披肩,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是姐姐!
德尔塔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那个身影,和她无数次在幻想中看到的姐姐一模一样!
她快步跑出工厂,朝着楼梯的方向跑去。她想上楼顶,想看看姐姐的真面目,想问问姐姐到底是谁,想问问姐姐为什么总是一闪而过。
楼梯间里空荡荡的,德尔塔跑得气喘吁吁,心脏狂跳不止。她终于跑到了楼顶的门口,推开大门,冲了出去。
然而,楼顶的平台上,空无一人。
刚才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德尔塔愣在原地,心里充满了失落和疑惑。她快步走到楼顶的边缘,朝着四周望去,周围只有破败的废墟和远处的雾气,根本没有姐姐的身影。
是幻觉吗?还是姐姐真的在这里,只是又突然消失了?
就在这时,德尔塔的目光落在了楼顶的地面上。那里,有一枚黑色的星型发夹,静静地躺在地上,和她发间别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德尔塔弯腰捡起发夹,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枚发夹,和她的发夹是一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星型项链,又看了看手里的发夹。项链是银色的,发夹是黑色的,形状却一模一样,像是相互对应的一对。
姐姐的发夹,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难道刚才姐姐真的来过这里?她是故意留下这枚发夹的吗?
德尔塔握紧了手里的发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看着远处的废墟,看着天空中依然泛着淡淡暗红色的月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姐姐到底是谁?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枚发夹和胸前的项链,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还有梅,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古神的秘密?她和姐姐,和这些古神,又有什么联系?
无数的疑问在德尔塔的脑海里盘旋,让她感到一阵头痛。她靠在楼顶的护栏上,看着眼前的废墟,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渴望——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
就在这时,楼顶的门被推开了,梅走了进来。看到德尔塔,她愣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德尔塔回头看向梅,举起手里的黑色星型发夹,轻声问道:“你见过这个吗?”
梅的目光落在发夹上,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很快就掩饰住了,但还是被德尔塔捕捉到了。
“没有。”梅的语气很平淡,像是真的没有见过,“这是哪里来的?”
“在楼顶捡到的。”德尔塔没有隐瞒,“刚才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这里,她的发间就别着这枚发夹。等我跑上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
梅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说道:“可能是之前在这里的人留下的。”
德尔塔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发夹。她能感觉到梅在撒谎,刚才梅看到发夹时的惊讶,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梅一定见过这枚发夹,一定知道姐姐的存在!
但她没有追问。她知道,即使追问,梅也不会说实话。
她转身朝着楼顶的门口走去,经过梅身边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轻声说道:“梅,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梅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答。
德尔塔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往下走。她握着手里的黑色星型发夹,胸前的银色星型项链微微发烫,像是在和发夹产生共鸣。
她知道,真相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而这真相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关于她自己,关于姐姐,关于梅,甚至关于整个世界的秘密。
楼下的据点里,人们已经陆续起床,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德尔塔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景象,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无论真相多么残酷,她都要查下去。
血月依然悬在天空,暗红色的光芒笼罩着大地,像是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德尔塔的旅程,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