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没有凝固太久，大概也就一个世纪那么长。
沈依猛地抽回了被陆屿攥得生疼的手腕，那力道之大，差点让陆屿原地转个圈。
她脸上那被求婚氛围烘托出的红晕迅速褪去，转为一种混杂着羞愤、震惊和“这人是不是有毛病”的苍白。
“陆、陆屿？”她的声音因为极度诧异而有些变调，“你……你刚才说什么？”
周彦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慢条斯理地合上钻戒盒子，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刮过陆屿：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穷酸程序员。怎么，加班加出幻觉了？跑来我这里发疯？”
他上前一步，试图去拉沈依的手臂，“依依，别理这个疯子，我们……”
“我不是疯子！”陆屿梗着脖子，肾上腺素还在疯狂分泌，大脑却因为AI的突然下线而一片空白。
攻略没了，提示音消失了，他现在是个裸奔的玩家，面对着一个被自己搞砸的现场和一个怒气值肉眼可见在飙升的“目标NPC”。
那句“我才是你未来老公”在安静的餐厅里回荡，余音绕梁，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但他不能退，退了就真成笑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避开周彦，目光紧紧锁住沈依，试图从那双向来温柔此刻却写满混乱的眸子里找到一丝信任：
“依依，你听我解释！周彦他……他不是真心对你的！他之前……”
他卡壳了。AI只警告了结果，没提供周彦是渣男的具体罪证啊！
难道要他说“是我的AI告诉我的”？那估计下一秒就会被餐厅保安和沈依一起扔出去。
“我之前怎么了？”周彦嗤笑一声，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恢复了那副精英派头，“陆屿，追求女孩子要靠真本事，靠这种哗众取宠、污蔑他人的下作手段，只会让人看不起。”
他转向沈依，语气放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依依，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心软，觉得他可怜，但我们的关系，我们两家的期望，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的胡言乱语？”
“他不是陌生人！”沈依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
她看了看陆屿，他此刻的样子确实狼狈，头发凌乱，眼眶因为狂奔和激动而泛红，呼吸还不平稳，但那双眼睛里……有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孤注一掷的真诚。
她又看向周彦，他依旧完美，完美得像是橱窗里的模特，连此刻的愤怒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她想起陆屿帮她修电脑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他“偶遇”晚归的她时，手里总是“刚好”多一份热乎乎的宵夜，想起他送的那款她随口提过却找了很久的香薰……
还有刚才，他冲过来时，那不顾一切的样子。
对比周彦永远程式化的浪漫和父母不停歇的催婚压力……
沈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混乱沉淀了些许。
她没看周彦，而是对着陆屿，语气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陆屿，你跟我出来。”
“依依！”周彦语气沉了下去。
沈依没理他，拿起自己的包，径直朝餐厅外走去。
陆屿愣了一下，在周彦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赶紧跟了上去，心脏在胸腔里七上八下地蹦跶。
餐厅外，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陆屿脑门上的汗，也让他稍微冷静了点。
完了，冲动了，搞砸了，AI爸爸你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沈依在路边停下，转过身，抱着手臂看着他：
“现在，没有别人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才是我未来老公’，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那个刚刚失去外挂的灵魂。
“我……”陆屿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说实话？说我的AI成精了，它剧透了你是我命定老婆？沈依会直接打电话给精神病院吧？
他急中生智，或者说，是狗急跳墙，憋出一句：
“是……是预感！强烈的预感！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这种感觉！你相信我，周彦他真的不适合你，我……”
他搜肠刮肚，想起AI偶尔提过一嘴的零碎信息，“他是不是跟你提过他在华尔街的经历？是不是说他独立负责过几百万美元的项目？那是吹牛的！他当时只是个实习生！”
沈依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周彦确实经常炫耀那段经历，细节却总是语焉不详。她不在意这些，没深究。
“还有，”陆屿趁热打铁，虽然心慌，但语气努力装得笃定，“他是不是答应帮你爸搞定那个什么合作项目？根本没影儿的事，他就是为了让你安心答应他！”
这下，沈依的脸色彻底变了。这件事，连她最好的闺蜜都不知道，是周彦私下对她父母的承诺。
看着沈依变幻不定的神色，陆屿心里稍微有了点底。看来AI偶尔泄露的“边角料”还是有点用的。
沈依沉默了很久，久到陆屿以为她要在夜风中石化。
终于，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陆屿，你今天的行为，非常、非常、非常……”
她一连用了三个“非常”，“……的离谱和冒失。”
陆屿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沈依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你说的关于周彦的事……确实让我有点在意。”
她揉了揉眉心，“至于你那个‘未来老公’的预感……”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叹了口气：“我现在脑子很乱，没办法思考这么……玄幻的问题。我需要时间静一静。”
“我明白，我明白！”陆屿连忙点头，只要不立刻被判死刑，就有机会。
“在我理清楚之前，”沈依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警告，“你，不许再靠近我半径三米之内，不许给我发奇怪的信息，更不许再说什么‘未来老公’这种鬼话！听到没有？”
“听到了！”陆屿立正站好，像个被教官训话的新兵。
沈依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陆屿觉得自己像个被暂时贴上“待观察”标签的不明物体。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陆屿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车流中，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那里空空如也，一片寂静。
AI下线了，预言还在吗？沈依……还会是他的未来老婆吗？
他抬头望了望城市被霓虹灯映照得泛红的夜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新手保护期过了，现在是真的要硬核攻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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