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缝里的寒气比往常重了三分,灵均站在跟前喊了三声“老忘”,别说雾气,连冰碴子都没掉下来一块。
“装死是吧?”灵均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开始扒冰缝边缘的碎石,“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上次那戏痴老妖的话本塞进来给你‘解闷’,还是带插图的那种。”
这话刚说完,就听“咔嚓”一声,冰缝突然裂开道更大的口子,一股黑雾“呼”地涌出来,在他面前凝聚成老忘那模糊的人形,只是这次的雾气浓得发黑,边缘还在“滋滋”冒烟。
“你小子……”老忘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刚才那蚀骨魔的气息,你沾到了?”
“何止沾到,”灵均摊开胳膊,露出那道黑痕,“差点被它请去当‘肉身’。对了,那傻小子阿尘,就是被它卷走的,你知道他去哪了不?”
老忘(?)的雾气猛地晃了晃:“死了。”
“死了?”灵均皱眉,“就彻底没了?连点渣都不剩?”
“在你们这叫‘死了’,在他那……大概叫‘强制下线’?”老忘的声音有点飘忽,“那小子的‘世界线’跟咱们不一样,被蚀骨魔的魔气一冲,绑定就断了,回不去他原来的地方,也留不下……就跟水泡似的,破了就没了。”
灵均沉默了。他想起阿尘举着匕首戳石刺猬的傻样,想起他被臭屁草熏得直哭的怂样,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突然变味了,像吞了只没去壳的生栗子,硌得慌。
“那蚀骨魔怎么会跑出来?”灵均转移话题,他不想承认自己居然会为一个“游戏玩家”难过。
“锁妖塔的封印松了。”老忘(?)的雾气往锁妖塔方向飘了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那魔气漏了快百年,只是没人发现……或者说,有人故意装作没发现。”
“谁?”
“忘了。”老忘(?)的声音又开始含糊,“但我记得……那封印,是我当年亲手布的。”
灵均心里一惊:“你布的?那你肯定知道怎么补吧?”
“知道是知道……”老忘(?)的雾气突然萎靡下来,“但我没力气了。刚才那蚀骨魔一闹,我藏在冰里的残魂差点被冲散,现在连凝聚人形都费劲。”
他说着,雾气里伸出只模糊的手,指向灵均怀里:“你那火灵晶借我用用,能补点力气。”
灵均赶紧把晶石掏出来递过去。老忘的手一碰晶石,里面的火苗“腾”地窜起来,被他吸进雾气里,那发黑的雾气顿时淡了点。
“不够……”老忘(?)咂咂嘴,“还得再来点‘料’。”
“啥料?”
“蚀骨魔的心头血。”老忘(?)说得轻描淡写,“它刚吞了那小子的‘世界线能量’,心头血正热乎,拿来给我补魂正好。”
灵均差点把舌头咬了:“你让我去拿蚀骨魔的心头血?那玩意儿等级90+,我这小身板去了,不是送外卖吗?还是加量不加价的那种。”
“我教你个法子。”老忘(?)的雾气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灵均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忍不住骂道:“你这叫法子?这叫缺德!比我还老六!”
老忘(?)“嘿嘿”笑起来:“管用就行。你去不去?不去的话,等那蚀骨魔恢复过来,别说锁妖塔,整个青玄山都得被它掀了,到时候你连思过崖的石头缝都躲不成。”
灵均咬了咬牙。他不怕死,但怕麻烦——真要是山塌了,他去哪找乐子?去哪坑人?
“行,我去。”灵均把火灵晶揣好,“但我有条件,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还有那食人花到底是啥‘钥匙’。”
老忘(?)犹豫了一下,雾气里隐约露出个模糊的轮廓,像是在点头:“成交。”
当天半夜,灵均揣着老忘给的一瓶“痒痒粉加强版”,摸进了锁妖塔。这粉是用千年荨麻和笑气草磨的,沾一点能让神仙笑到打滚,挠到脱皮,比他上次用的痒痒草狠十倍。
蚀骨魔藏在塔底的血池里,那池子咕嘟咕嘟冒着泡,飘着股血腥味,闻着像放坏了的红烧肉。灵均趴在池边的横梁上,往下一看,差点吐出来——那蚀骨魔长得跟团烂泥似的,浑身长满了眼睛,正趴在池边打盹,肚子上还鼓着个包,大概是没消化完的魔气。
“睡得挺香。”灵均从怀里摸出个竹筒,里面装着他白天抓的几十只“放屁虫”,这虫子一受惊就会喷出奇臭无比的液体,是青玄山的“生化武器”。
他瞄准蚀骨魔的肚子,把竹筒一倒,虫子“嗡嗡”地飞下去,正好落在那鼓包上。蚀骨魔大概觉得痒,扭了扭身子,一巴掌拍下去——正好拍在虫群里。
“噗——”
几十只放屁虫同时喷液,那味道比阿尘的臭屁草浓烈十倍,直冲天灵盖。蚀骨魔瞬间醒了,捂着鼻子(如果那能算鼻子的话)在池子里打滚,浑身的眼睛都流出绿色的眼泪。
“就是现在!”灵均掏出痒痒粉,往下一撒。
粉末落在蚀骨魔身上,它顿时像被点了笑穴,在池子里笑得抽搐,边笑边挠,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血池里的水都被搅得翻了起来。
灵均趁机溜下横梁,抄起旁边一根断裂的锁链,瞄准蚀骨魔胸口那团跳动的红光——老忘说那就是它的心头血所在。
“吃我一链!”灵均跳起来,一锁链砸下去。
蚀骨魔正笑得喘不过气,被这一下砸得嗷嗷叫,胸口的红光猛地爆了一下,喷出一小团黑血,正好落在灵均手里的玉瓶里。
“搞定!”灵均接住玉瓶就跑。
蚀骨魔这才反应过来,怒吼一声,从池子里站起来,浑身冒着黑气就追。灵均跑得飞快,眼看就要冲出塔门,突然脚下一绊,“扑通”摔了个狗啃泥——居然是阿尘那把锈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这儿。
他下意识地抓起匕首,回头一看,蚀骨魔的爪子已经到了眼前。灵均闭着眼一匕首捅过去,本想临死前划它一下解气,没想到那匕首刚碰到蚀骨魔的黑气,突然“嗡”地一声亮了,冒出道白光,硬生生把黑气劈开了道口子。
“还挺管用?”灵均一愣,趁机爬起来冲出塔门。
蚀骨魔追到门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怒吼几声,不甘地缩了回去。灵均瘫在地上喘着气,看着手里那把突然发光的匕首,又看了看玉瓶里的黑血,突然觉得这破事越来越离谱了。
“傻小子……倒还留了点好东西。”灵均把匕首揣好,心里那点硌得慌的感觉淡了点,取而代之的是种更奇怪的情绪——像揣了颗烫手的山芋,扔了可惜,拿着又怕炸。
他回头看了眼黑漆漆的锁妖塔,又看了看冰缝的方向,突然笑了。
管它什么封印,什么蚀骨魔,什么老忘的秘密。反正他现在有痒痒粉,有发光匕首,还有个等着被坑的老忘。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晚先把这心头血给老忘送去,顺便……再坑他点好处。
灵均拍了拍身上的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往冰缝走。夜风吹过,带着锁妖塔的血腥味和蚀骨魔的魔气,冷飕飕的,却奇异地让人清醒。
他摸了摸怀里的匕首,又摸了摸玉瓶,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黑暗又麻烦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