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超越我是杨超越，职场格言向来简单粗暴：能流血解决的，绝对不废话。人生苦短，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跟那些不是人的东西来回扯皮上。
杨超越比如现在。
深夜十一点半，位于老城区街角的这家24小时便利店，像茫茫黑夜中唯一一块浮冰，散发着惨白而孤独的光。我嘴里叼着根刚拆开的草莓味棒棒糖，浓郁的香精甜味暂时压下了心底那点因为被打扰而产生的不爽。左手习惯性地插在宽大卫衣的前兜里，右手则刚费了点劲，从塞得过于满当的冰柜里，抠出了最后一盒原味酸奶。
就在我拿着酸奶，用胳膊肘艰难地顶回冰柜玻璃门时，那股熟悉的、如同湿冷蛛网般粘腻的阴寒感，毫无预兆地从背后贴了上来，精准地缠绕住我。
空气里的温度仿佛瞬间跌了好几度，连嘴里甜腻的草莓味都似乎掺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陈年老坟的土腥气和怨怼感。
真烦。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眉头下意识地拧紧。就想安安静静买个酸奶，然后滚回我那月租五百、除了床板硬没别的毛病的地下室睡个昏天暗地，怎么就这么难？这些玩意儿，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冒出来刷存在感。
脖子开始感受到一种无形的、缓慢收紧的力量，冰冷，带着恶意。若是普通人，此刻大概已经呼吸困难的开始翻白眼，思考起人生的走马灯了。
但我不是普通人。
几乎是肌肉记忆，我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一阵微风。面对那团勉强能看出个人形、不断扭曲翻滚的黑影，我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被打扰后的不耐烦。我利落地从嘴里抽出那根湿漉漉的棒棒糖，看准那黑影大概算是头部的位置，精准地将糖球塞了过去。
那团黑影明显僵滞了一下，缠绕我脖子的力量也随之一顿。它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眼下这个状况，攻击了这么多人，第一次遇到往它“嘴”里塞棒棒糖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趁它逻辑短路、怀疑鬼生的宝贵间隙，我插在兜里的左手迅速抽出，食指关节处放在犬齿尖上，心一横，用力一磕——
杨超越斯！
尖锐的痛感立刻传来，疼得我眼角生理性地抽搐了一下。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瞬间从破口处涌出，汇聚成一颗饱满的血珠。
没任何犹豫，更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起手式，我抬起手，就将那渗血的指尖，像盖章一样，径直摁在了那团黑影最浓稠、最核心的“额头”区域。
杨超越下班了，朋友。
我语气平淡地宣布，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没有预想中的光华万丈，也没有电影里标配的凄厉惨叫。那黑影只是剧烈地、无声地扭曲了一下，从我指尖接触的那一点开始，颜色迅速变淡、结构崩塌，如同被一块无形的、高效的橡皮擦从头到尾抹去，不过呼吸之间，便彻底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烟尘都没留下。
整个过程，从转身到结束，大概三秒。
干净，利落，一如既往。
我甩了甩依旧刺痛的食指，看着那细小的伤口还在顽强地往外渗着血珠，混着一点棒棒糖的黏腻，感觉更不爽了。低头，目光落在地板上那根壮烈牺牲、沾了灰的棒棒糖上，犹豫了半秒，还是决定弯腰把它捡起来扔掉，毕竟咱也不能太给环卫工人添麻烦不是？
就在我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根可怜的糖棍时——
肖战你刚才，做了什么
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自身后响起。
清冷冷的，像山涧敲击冰面的泉水，音色极佳，但语调里却带着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打破了某种固有认知的震惊。
我的动作顿住，直起身，回过头。
便利店门口，明净的玻璃门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卧槽，他真的好帅。
这不是那种电视上千篇一律、靠着妆容和滤镜堆砌出来的明星帅，而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带着距离感和天然贵气的帅。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之巅偶然露出一角的冰晶，棱角分明，清冽逼人，多看一眼都觉得会被那寒意冻伤。他身材很高，挺拔如松，穿着一件质料极佳的深色中式立领外套，更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卓然。
然而，与他这身极具古韵的打扮形成奇妙反差的是，他右手握着一支通体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杆毛笔，左手边的空气中，竟凭空悬浮着一张裁剪规整的黄色符纸。符纸上，一个墨迹犹未干透的复杂字符正闪烁着微弱而稳定的金色光芒，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同行？还是……搞书法艺术的玄学派？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快速给这人贴上了标签。直起身，顺势用脚尖把地上那根报废的棒棒糖踢到旁边的垃圾桶底下，双手重新插回卫衣兜里，隔绝了对方可能投向我手指的视线。
杨超越如你所见
我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杨超越清理垃圾
他那双极为好看、此刻却写满探究的眼眸，先是锐利地扫过我刚才受伤、此刻可能还残留一点血痕的左手食指，随即又沉沉地落回到我脸上，那目光仿佛具有实质的重量，试图穿透我漫不经心的外壳，看清内里的真相。
肖战你的血……
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
杨超越个人爱好
我不等他说完，便没什么耐心地打断。实在懒得跟一个陌生人解释我这麻烦体质的来龙去脉。但心底深处，某个角落还是轻微地动了一下。他能看见。他刚才不是在看我发疯，他是在看那只鬼，他和我一样，能看见那个不属于正常范畴的世界。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我站在同一片阴影下，注视着同样的“异常”。这种微妙的感觉过于陌生，让我忍不住抬起眼，再次快速地、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从他那张过于出色的脸，到他手中那支不合时宜的毛笔。
我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他，径直绕过他那极具存在感的身躯，走到收银台前，把手里那盒历经“艰险”的酸奶放在台上，又顺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一盒创可贴。手指还在隐隐作痛，但我不想在这个陌生男人面前处理，太麻烦了，回去再说。
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站在原地，目光依旧锁定在我身上，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那支玉杆毛笔被他不知用什么手法收回了袖中，空中悬浮的符纸也光芒一敛，轻飘飘地落入他掌心，被他折叠好收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的、刻入骨髓的优雅仪态。
我用手机付完钱，把酸奶和创可贴塞进卫衣那个巨大的口袋里，双手插兜，就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肖战等等
我刚推开玻璃门，夜风的凉意扑面而来，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穿透力。
我停下脚步，半侧过身，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不至于冒犯，又能清晰地对话。他从那件质感很好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熟练地调出微信二维码的界面，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一小截线条流畅的下颌。那头像，赫然是微信系统自带的那个灰色人影轮廓，古板、沉默，毫无个性，跟他这个人和他刚才那手炫技似的书法形成了绝妙的反差。
肖战肖战
他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言简意赅，像是在做工作报告，“‘异常现象管理与研究局’的特别顾问。加个微信，后续可能会有合适的任务，报酬按次结算，标准从优。”
理由充分，逻辑清晰，完全的公事公办口吻，倒是非常符合他这张冷峻严肃的脸，也堵住了任何关于“搭讪”的遐想。
我盯着那灰色的头像看了两秒，然后慢吞吞地掏出我那屏幕带着几道裂纹的旧手机，摄像头对准二维码。
杨超越扫了
我说着，在验证消息里快速输入自己的名字
杨超越杨超越。行。
点击发送，然后把手机屏幕朝他晃了一下，证明操作完成，便干脆利落地将手机塞回兜里。
肖战通过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确认道。
我没再说话，只是冲他随意地点了下头，算是告别。双手稳稳地插在兜里，嘴里叼着那根早已没了味道的塑料糖棍，迈步融入了门外的夜色之中。
初秋的夜风带着明显的凉意，吹在脸上，让我因为失了点血而有些发冷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我摸了摸口袋里那盒冰凉的原味酸奶，又感受了一下食指上那点持续传来的、微弱的刺痛感。
啧，真是麻烦的一晚。
不过……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再次闪过那张清冷卓绝的脸。
他长得，是真他妈的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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